当前位置: 蝈蝈 >> 蝈蝈的习性 >> 北京鬼市如果夜晚是天堂,那天堂就是大柳树
凌晨3点半,在彼此试探讨价还价的交锋声里,手机播放的摇滚音乐和单田芳沙哑的评书声里,电动三轮车被脚踢到发出的尖锐报警声里,大柳树鬼市醒了。
这里是艺术家和文艺青年、古玩贩子和二手手机店主,以及爱淘便宜货的大爷们的天堂。当然,也可能会有扒手混迹其中。
这里的老式打字机必然是德国或者美国造,因为国产货没有“按起来叮叮脆响的打针”。
成堆的机械手表要么没有表链、表蒙子,要么干脆就不走字儿。几串要价块的南红手串旁边,摆着的是两双“10块钱您全拿走”的旧尖头皮鞋。买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就顺带送你两张黑胶唱片,还不满意就拿走旁边那个搪瓷脸盆。
这些南北不搭,来路不明的旧货,可能全部来自鬼市上一块不足3平米的摊位。摊主叉着腰,操着一口地道天津话抽着烟瞧着你:“干嘛呐?看半天了要不要啊?”
每日人物(ID:meirirenwu)郭彦博背双肩包的手机贩子29岁的保定人刘恕(化名)至今仍能想起3年前第一次逛大柳树鬼市的那个冬天的夜晚。躲在背风的角落里,刘恕还是冻得叼不住烟卷。5块钱一包的中南海,在北京冬天凌晨两点的干冷空气里,倒是更容易点着了。从东南四环外金蝉西路和大柳树路交叉口的“大柳树官鑫市场”牌楼往里走不到30米,穿过北风都吹不散的尿骚味,刘恕被鬼市里几百把手电摇晃的光柱闪得有点恍惚。
第一次来,刘恕就被鬼市给“镇住了”。上百部旧手机从蛇皮袋里哗啦啦直接倒出来,块包圆拿走。砍价随意,来路保密。“至于是收来的还是偷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刘恕专挑那些没有屏幕、后盖和电池,甚至只剩一张主板的手机。看起来很新价钱更贵的,往往已经被手艺更好的人修过好几遍,买来用不了多久就又废了。4月27日凌晨,在上百把闪烁的手电和头灯里,绑在刘恕头上的那一台更亮一些。他需要看清每一台旧手机和零件的成色:显示屏有几成新,电路板有没有问题,手机待机时输入“*#06#”后出现的一串数字如果和机身后边的串号不一样,说明已经被人“翻过一次了”。像刘恕一样来淘旧手机的贩子多的时候有好几十人。每周三凌晨4点开市之前,摊主若是打开罩在摊位上的苫布会招来管理员一阵痛骂。但淘货的人其实早就找好了目标。买卖双方沟通达成往往不超过几句话。“有吗?”“嗯。”“留着。”“好。”有时候交流甚至只需要一个点头,一个眼神。在几百人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里,刘恕是安静而沉默的,就像小时候捉知了猴儿,手电闪到了猎物要假装没看到,慢慢凑上去,在玩伴没有发现过来抢之前,偷偷塞进口袋里。如今,在老家保定往北公里外的大柳树鬼市,他像童年打着手电寻找知了猴儿一样,寻找自己的快乐和生计。为给店里那台二手手机找到一块合适的配件,刘恕已经在鬼市找了3个礼拜。他可以把它修得跟新的一样,运气好可以卖到块。一个月卖掉3部这样的手机,就可以收回房租和店租。他熟练地解下背包,掏出一把“十字”螺丝刀,几下拧开一部旧手机后壳,把螺丝刀叼在嘴里,右手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掌大小布满电线接头的小仪器,找出一根线接在手机上,拧开仪器上的一个开关,绿灯闪了一下,照亮了刘恕嘴角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旧手机被螺丝刀大卸八块,屏幕被直接扔到一边,一块电路板则被小心地收到书包里。
整个购买的过程没有产生一句对话。刘恕扔下20块钱起身就走,都没朝穿皮夹克的摊主瞧上一眼。习惯失眠的脏辫女孩摊主没功夫搭理刘恕,因为正忙着和穿匡威鞋梳脏辫的姑娘小欧侃大山讲荤段子。三五成群出现在鬼市的姑娘们最受摊主欢迎。她们梳着蘑菇头、留着脏辫,买东西往往是为了拍照之后发朋友圈。她们砍起价来自作聪明,一句“你看多少钱合适”,就能让她们给出一个远高于摊主预期的高价。
4月27日凌晨,来大柳树鬼市的年轻人似乎比平时多了不少。他们大多是从《很多人不知道这是半夜三点钟数千北京年轻人为之疯狂又不愿分享的场所,鬼市》这篇文章知道大柳树的。这篇阅读量超过10万+的文章发布在一个名为“公路商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