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孙秀青青岛报道
距蓝村火车站5公里、距即墨城区25公里处有个叫大欧戈庄村的小村庄,总面积不足亩,人口约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村庄,已有余年的鸟笼制作历史,超80%的村民从事鸟笼的制作销售,年产鸟笼50万余套、鸟笼产业年产值超万元,是江北最大的鸟笼加工专业村。
四十年在鸟笼上刻出“大观园”
在张院京笼社区电商服务中心,雕刻师傅吴洪柏正在用刻刀在鸟笼的底圈上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案。吴洪柏有着近三十年的鸟笼雕刻经验,是大欧村年纪最大、技术最好的雕刻师傅。他的雕刻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图案式样烂熟于心,随着手中刻刀的移动,细碎的竹片纷纷掉落,立体的图案在鸟笼上显现出来。
吴洪柏说,从自己有记忆起家人就在做鸟笼,从小耳濡目染,看得时间长了基本就都会做了。17岁初中毕业后自己也开始做鸟笼,最初做没有雕花的普通笼子,技艺熟练后一天能做十几个小型笼子。后来市场需求变化,在鸟笼的底圈、顶圈、笼门边框部位雕刻图案成为潮流。
吴洪柏也想做有花雕的鸟笼,但苦于没有美术基础,用他自己的话说,“一开始全靠自己瞎琢磨”。通过看书学习,先在鸟笼上临摹图案,再按照图案进行雕刻。书上的图案直接复制到鸟笼上,导致比例不协调,吴洪柏还需根据原始图案重新设计,使鸟笼上图案构图协调、完整。先用凿子凿出整体轮廓,再用刻刀细细刻出,雕刻一个鸟笼要花费近一个月的时间。
“雕刻过程中最困难的是刻人物,高矮胖瘦、一动一静,一喜一嗔各有不同。”吴洪柏说,机器雕刻的太死板,看起来千篇一律。为了雕刻出人物的细微表情,他在雕刻过程中自己制作了上百种工具,除了手锯、钢锉、篾刀、钢圈模、刮刀,还有三四十把雕刻用刀,看起来形态各异。“工具也有人卖,但买的工具用起来不顺手,还是自己做的最好用,我收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他们做工具,没有好的工具干不了活。”
多年来吴洪柏潜心钻研手工雕刻,根据鸟笼不同部位的特点采用相应的雕刻技法。笼门为全镂空雕刻,笼圈和底圈采用浮雕技法,雕刻手法主要有铲、雕、刻、戗等。除了八仙过海,吴洪柏还研究出神兽图腾、梅兰竹菊、民俗活动等几大类图案样式,如二龙戏珠、龙凤呈祥、喜鹊报喜、十八罗汉、红楼梦人物、西厢记人物等,体现了北派鸟笼粗犷的风格中又有细腻的特色。
从17岁到59岁,42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吴洪柏手中的刻刀始终没有放下,雕刻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表示,“雕刻的过程太枯燥了,整日坐着,也没有人跟自己说话,时间久了腰背、手指酸疼,如果不是真的爱好,早撂下了。想撂下但是又舍不得,不为挣钱,就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吴洪柏在大欧戈庄开设的电商服务中心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他戴上了老花镜,按自己的节奏慢慢雕刻。
现在吴洪柏每月根据订单量雕刻鸟笼,根据雕刻的精美程度,鸟笼售价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他带了三个徒弟,除了一个转行的,另外两人都已经成为大欧村鸟笼制作的中坚力量。虽然嘴上说他们工作的时间不够久,技艺没有达到足够高超的水平,但吴洪柏相信,通过上一代对下一代的口耳相传,大欧鸟笼的雕刻技艺不会后继无人,未来会有技艺精湛的后辈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一百多道工序做出一个好鸟笼
在即墨古城的吴金昌大欧鸟笼工艺坊,约三十平米的房间内摆满了各式鸟笼和鸟笼工艺品。
店铺的老板、大欧鸟笼的制作师傅吴金昌,是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大欧鸟笼的传承人。据吴金昌介绍,大欧鸟笼历史悠久,根据《即墨县志》记载,大欧鸟笼制作始于明代,大欧村建村时,一位吴姓手艺人将鸟笼制作技术带到村里,后逐渐流传开来,最终演变为大欧村民的集体技能,至今已有多年的历史。养鸟玩笼之风明清最盛,清顺治年间,大欧鸟笼进入北京,由于用料考究、制作精良、造型奇巧,笼体坚固耐用不变形,一时成为养鸟玩家追捧的紧俏货。
年,吴金昌出生于即墨区移风店镇大欧戈庄村一个鸟笼世家,其祖父、父亲都制作鸟笼。吴金昌自幼也喜爱鸟笼,初中毕业后,他跟随父辈学习大欧鸟笼制作技艺。
大欧鸟笼由笼钩、笼抓、顶盖、内顶顶棚、笼圈、笼丝、笼门、托粪板等组成,笼内安有栖木、将台、食罐和水罐;按照规格分为大、中、小三个型号,大鸟笼高2米、周长1.5米,小鸟笼高0.2米、周长0.3米;按形状可分为圆型、方型、扁型、花鼓型、凸腰型等,有四十余个花色品种;根据鸟的不同习性,鸟笼被设计成各具特色的式样,如百灵笼、八哥笼、画眉笼等。白灵笼是实底、画眉笼和八哥笼是漏底,百灵笼内不放栖木,仅在笼底正中放一个蘑菇形台,供鸟歌舞鸣唱。
鸟笼制作的工艺流程复杂,有一百多道工序,主要包括选料晒料、截料劈料、推平、蒸料、折圈、膘圈、净圈、整形、刻圈、部件制作、笼丝和组装等流程,全部由手工完成制作。
选料要选江西、安徽等地生长3—5年的上好毛竹,冬天备好料进行晒制,一般两个月左右为宜;对竹子进行初步加工,包括打截长竹、劈竹条、拔篾等;鸟笼框圈的“加料蒸煮撤浆”,是保证大欧鸟笼不干裂、不变形、坚固耐用的重要步骤;随后对竹条弯圈、钻眼修整,在底圈、顶圈、笼门边框部位雕刻图案;将笼体各部件进行组装,安上将台、水门、食门、笼钩等,再配以鸟食罐、水缸等器具,一个鸟笼就制作完成了。
吴金昌说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在做鸟笼方面有自己的坚持,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凭着对鸟笼的热爱和制作工艺上的刻苦磨炼,吴金昌的制笼技术突飞猛进,成为年轻一代中制作鸟笼的佼佼者。“自己十几岁时,做好一批鸟笼,每月一次坐火车到四方区老天桥的市场上卖,自己的鸟笼每个比别人贵一毛钱,挣钱比大人都挣得多。”谈起多年前卖鸟笼的经历,吴金昌流露出满满的自豪感。
吴金昌已经制作鸟笼30多年,手工制作鸟笼超4万个。凭借精湛的制笼技术,他曾先后获得多个奖项:第二届和第四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传承人展示奖、全国休闲农业创意精品推介活动华东赛区创意优秀奖、全国农业创意精品优秀奖、即墨市第二届职业技能大赛民间鸟笼编织技能展示一等奖等。年,大欧鸟笼被评为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年,被列为(第一批)山东省乡村记忆名录。
作为非遗传承人,一方面吴金昌深知传承的重要性,他说传承以往的技艺就像打地基,地基打好了才能起高楼。所以哪怕获得众多奖项,他不忘“虽繁不能简其工、虽小不能改其精”的祖训,用心做好每个鸟笼;另一方面,他富有挑战精神,不满足于做常规鸟笼,做出新式样的鸟笼让他更有成就感。吴金昌曾给温州客户做过一批笼底不断丝的鸟笼,这对竹子的处理提出了更高要求。为解决难题,吴金昌几天连续只睡两三个小时,反复试验,最终解决了鸟笼笼底断丝的问题。
除了自己改良工艺做出更高品质的鸟笼,他还创新研发出一批鸟笼及鸟笼工艺品,如鸟笼摆件、鸟笼灯饰、鸟笼挂饰等。近几年先后推出的绣眼笼、靛颏笼、麻花笼、天坛笼、蝈蝈笼等赢得了消费者及业内人员的高度评价;受市民喜爱的鸟笼灯饰就是将牛皮纸糊在鸟笼内,纸上贴剪纸作品,用作室内灯饰,剪纸作品的题材、内容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和地方特色。
电商助力乡村振兴为鸟笼产业插上腾飞的翅膀
清顺治年间,大欧戈庄村流传着“张院的簸箕、毛子埠的升,大欧的笼子进了京”的俗语,交通落后的年代,村民用扁担挑着鸟笼徒步进京售卖。几百年来,大欧鸟笼从家庭小作坊生产到集体副业,再回归家庭作坊式生产,从肩挑步行到火车、高铁运输,交通方式不断变革,始终不变的是鸟笼始终是大欧村重要的经济来源。
近年来,电商打破了时间、空间的限制,具有快捷、高效、便利、降低成本等优势,为乡村振兴插上腾飞的翅膀。大欧戈庄村也抢抓电商发展机遇,搭上电商“快车”,为鸟笼在国内的销售闯出了一条新路,借力互联网引入大量订单,为村民增加收入。
大欧戈庄村采用“合作社+农户+电商”抱团发展的模式,整合村庄资源,共同注册使用“大欧牌”等商标3个,联合全村70家合作社、个体工商户,成立鸟笼协会,以协会为载体,探索大欧鸟笼发展的新思路。为村民举办10期电子商务培训班,培训人数达余人次;派出业务骨干参加全省农村电子商务培训,参加中国青岛国际电子商务大会,举办移风店镇农村电商交流大会等,参训学员就电商如何拓宽农产品销售渠道,增加客源,提高营业收入等热点问题进行学习;举办青岛市第十六届职业技能大赛大欧鸟笼比赛,以此发现和选拔一批乡村技能高手。
年,大欧戈庄村开始搭建鸟笼展销大厅和农村电商服务平台,帮助村民学习电商运营技巧;年,大欧戈庄村电商服务站成立,日均网上发货余单;大欧戈庄村年产鸟笼50万件,入选至年度中国淘宝村。
据大欧戈庄村村支书吴希同介绍,目前大欧戈庄村有户村民,共人,其中直接从事鸟笼加工的将近户,占全村人数的80%;其余从事鸟笼批发和电商销售的有80余户。年产鸟笼30万余套、鸟笼产业年产值超万元,是江北最大的鸟笼加工专业村。其产品不仅销售到北京、天津、上海、广州、南昌、西安、沈阳等全国30多个大中城市,还远销美国、法国、日本、新加坡等国家。
随着电商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当地农民收入也持续增加。据了解,春秋季是鸟笼销售的销售旺季,村里一半的订单来自以往的老客户,一半的订单来自网上订货。大欧戈庄村每户都有各自擅长制作的鸟笼,大多由以家庭为单位制作,带动村民增收,每户每月收入稳定超万元。
村民吴龙龙的父亲做了30多年的鸟笼,是村里做方笼的一把好手,方笼有八角的,有六角的,因方笼的角必须边烤火边用手弯曲,力道不好把握,村里做方笼的村民较少。吴龙龙退伍后回到家乡,从年起在淘宝创建“吴氏白玉鸟笼”店铺销售家中的鸟笼,每个鸟笼售价元—元不等,生意好的时候一年网上销售的流水额度有七八十万元。年,《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作出调整,歌百灵、云雀、画眉、鹩哥、红胁绣眼鸟等野鸟升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对鸟笼行业有一定冲击。吴龙龙表示,下一步会做出一些改变,做一些更加精美的鸟笼,哪怕不用来养鸟,放在家中也有具有观赏性和艺术收藏价值。
此外,大欧戈庄村立足区位优势、发挥交通优势、凸显产业优势,打造出中国唯一一个以鸟笼为乡愁特色的民俗民艺文化旅游村,重点建设了“三馆一街”,即鸟笼制作展示馆、传承馆、乡村记忆馆和特色街。大欧乡村记忆馆是全国首家以鸟笼为主题的乡村记忆馆,通过视频、实物等方式全面展示鸟笼文化、大欧鸟笼历史传承等乡村记忆。每年接纳参观人员2万余人次,直接带动村庄旅游增收余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