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秋虫之乐

发布时间:2022/9/12 19:24:08   

等嚷嚷了一夏天的鸣蝉逐渐熄火。你听,秋虫响了。

秋虫,泛指秋天的昆虫,但一般多指蛐蛐(学名蟋蟀)等可以发出鸣叫的虫子。

如果季节有声音,那盛夏的声音大多来自树冠间不知疲倦的蝉。

而秋天的声音,则是绿草与大地缝隙间传来的“唧唧、唧唧……”的虫鸣,远远近近,缓缓疾疾,是若有似无的秋声。

01-鸣虫响了

植物的开花期、冰河的开裂、春禽的啼鸣……大自然的一切表现,都是古人定义节气物候的参照。

而昆虫的状态,尤其是鸣虫的叫声,早在先秦时期,就与人们的生活产生微妙的关联。

《诗经·豳风·七月》中有这样一段: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诗里涉及三种昆虫:斯螽(zhōng),莎(suō)鸡、蟋蟀。

斯螽(或螽斯),就是北方人常说的蝈蝈,直翅目一些大型鸣虫的通称。

▲元钱选花草螽斯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莎鸡,古人也叫络纬,俗称纺织娘、络丝娘,其实也属于蝈蝈的一种,只不过体型较小。

▲清樊圻山水花卉册之络纬克利夫兰美术馆藏

“阴历五月,蝈蝈开始活动双腿,纺织娘则在六月震动起了羽翅。

蟋蟀七月在田野里觅食,八月份跑到屋檐下,九月它跳进院子,等到十月,再躲到温暖的床底下。”

相比现代人,古人显然与自然离得更近。

原诗寥廖20个字,昆虫们的生活轨迹、鸣叫的声音、季节的变化,以及人与昆虫的关系,全都概括其中。

在古代,草窝里、田埂上、院墙边,虫鸣随处可听,鸣虫随处可见。

于是你会看到二十四节气中,很多节气物候都是根据鸣虫的表现来定义的。比如,立夏“蝼蝈鸣”,夏至“蜩始鸣”,立秋“寒蝉鸣”。

蝉,虽然一向是夏的“发声人”。但秋天的蝉,寒蝉,自古以来却是不折不扣的秋日鸣虫。

▲清樊圻山水花卉册之暮蝉克利夫兰美术馆藏

虽是同一种昆虫,意义却大相径庭。

夏天的蝉,气吞山河,震彻四方。而秋天的蝉,人们常用一个词来形容它的叫声:“悲鸣”,透着日薄西天,盛年不再的惨淡。

“蝉在叫,人坏掉”,这是古诗中秋蝉常见的情感基调。

唐人骆宾王《咏蝉》里起首两句:“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以寒蝉高唱,表达自己怀想家园之情。

而宋人柳永《雨霖铃》的开篇:“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还没开始写别离,“凄凄惨惨戚戚”的情感,就已充塞到字里行间。

就像某个清凉的秋日傍晚,你听到树上传来一两只蝉的啼鸣。

假如你联想到这些蝉是在发出生命最后的吼叫,那便更能理解诗人笔下的情感。

不过,无论秋蝉的叫声再怎么悲戚,却也只是夏的余音,不能算秋日鸣虫里最响彻的鸣叫。

秋日鸣虫,处在舞台中心位的,仍是蟋蟀。

02-促织之趣

在甲骨文中,“秋”字的字形是一只蟋蟀(也有人认为是蝗虫)。

▲字形演变流程图

蟋蟀,一般八月成虫,九月活跃,是秋天的代表昆虫。“秋”字的读音,也与蟋蟀的鸣叫声相似。

后来,人们给这只秋虫下面加上了火。

虫从火,火烧秋虫。这是古代的焚田习俗──在秋末收割后,烧荒,以备播种。

所以这蟋蟀鸣叫的季节,秋,又代表了稻谷的成熟。

在“秋”字的演变中,足见蟋蟀在秋虫间的中心地位。

我们现在常叫蟋蟀“蛐蛐”,但除了蛐蛐,它还有很多别名:促织、夜鸣虫、地喇叭...这些外号大都跟它的叫声有关。

狄更斯在《炉边蟋蟀》里曾这样形容蟋蟀的叫声:

“像一颗星星在屋外的黑暗中闪烁,歌声到最高昂时,音调便会出现微弱的难以描述的震颤。”

越是夜晚,越是潮湿安静的地方,蟋蟀叫得越欢。

古时候,孩子们常趁着夜色抓蟋蟀解闷,就像古诗里那句:“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夜色中,点一盏灯笼,顺着蛐蛐的声音找过去。捉回来了,放在竹编的小笼里,挂在屋里听声。

而蟋蟀这种秋虫格外受人欢迎的原因,除了声音好听,更重要的一点是它好斗。

“斗虫”,斗蟋蟀,是古代常见的“虫趣”。

一般认为,“斗虫”游戏是从唐朝宫中开始的。

南宋顾文荐《负喧杂录》记载:“斗蛰之戏,始于天宝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啄。”

这里的“蛰”,就是蟋蟀。斗蟋蟀,又被叫作“蛐蛐局”。这个局,古人能从大暑,一直玩到深秋。

当深秋时节,田野间蟋蟀的叫声渐渐变小。人们捉虫斗虫的戏局,也渐渐收场。

等到秋虫的唧唧声彻底淡去,一年的尾声也就近了。

《诗经·唐风·蟋蟀》中写:

“蟋蟀在堂,岁聿(yù)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jù)。”

意思是:

当蟋蟀因为怕冷跑进堂屋躲藏,一年就匆匆又临岁暮。日月如梭留不住,何不把握时间及时为乐?但,良士当警惕,乐而应有度。

▲南宋李公麟(传)诗经·豳风·七月局部

大都会博物馆藏

正如斗虫之乐起初纯粹是基于好玩,后来这场游戏却渐渐惨了杂质——通过斗虫赌博——而一度被染上一丝暴劣的色彩。

这倒也是个值得警醒的问题:

无论是小小秋虫之乐,还是任何其他乐趣,如果“好乐无度”的话,大概只会逐渐背离“乐的本质”,进而衍生出“乐的反面”来吧.....

▲南宋李迪草虫秋卉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参考文献:

叶圣陶-《没有秋虫的地方》

赵允智-《古人为何视鸣虫为“灵虫”?》

图片:部分来源网络

编辑:观复歪歪子

监制:观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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