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人听到美妙的音乐之后发了感慨,说世间的一切都是音乐,就连虫子叫也是音乐。那么,虫子叫真的是音乐吗?
当然不是,倘若不是诗人诗兴大发,胡言乱语,虫子叫绝对不能算作音乐。音乐最基本的构成就是乐音,通过乐音表达一种情感,给人以美的享受。符合乐音的声音也不是音乐,需要连缀起来,成为一首曲子,或者唱一首歌才是音乐,而其他的非乐音的表现就不能算是音乐了。但为什么一些人发了感慨,总是说虫子叫也是音乐呢?或许它们已经被虫子叫所感染了,觉得虫子叫给人带来美好的感觉,而这种美好的感觉是和听音乐之后获得的美好的感觉类似,甚至一模一样,于是,就要说虫子叫也是音乐了。要按照如此的推论,马嘶驴鸣也是音乐,打铁的噪音也是音乐了。
但也不能截然分开,还有一定的相同之处。乐队里不仅有发出乐音的乐器,而且还有锣、钹、铙、响铃等,并不发出乐音,而是发出了铿锵响亮的金属碰撞声音,和打铁的声音有些类似,要是有大鼓,就能和自然界打雷的声音接近了。虽然严格来说,这些东西不能称之为乐器,只是用来打拍子的,但这些东西的效果并不容忽视,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来上一下子,增加音乐的层次感和丰富性,避免人们感到枯燥乏味。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虫子叫是不是音乐呢?
或许是吧,但没有什么节拍和乐音产生,就好比人们只听着锣鼓敲响了,感受了声响和节拍,却感受不到音乐的乐音,究竟比较单调,并不能产生层次丰富的视听体验。在远古时期,人们劳动的时候按照节奏喊出了号子,互相传递信息,也就把号子弄成了音乐的雏形。而人们丰收以后,往往要敲打石块、铁器等表达喜悦欢乐的气氛。而这种声音只能算是音,并不能算是乐。《礼记·乐记》中写道:“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动,故形於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如果只是不具备乐音属性的声音表达,就只是具备音的属性,不能算作乐;要是具备了乐音属性的表达,也就具备了音乐的属性。所有的声音只能算作音,而具备乐音属性的声音才是乐。后世把音和乐连起来说,统称为“音乐”。那么,虫子叫也是音乐的观点是不是来源于音与乐合流之后的统一叫法?
也许是吧。音与乐合流之后,人们会把乐队里的锣鼓、钹、铙、响铃等称为音乐,把小提琴、大提琴、双簧管等乐器发出的乐音称为音乐,其实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却不能完全较真儿。毕竟,音和乐的属性是在一起说的,而不能截然分开。那么,虫子叫顶多算是一种音,而不是乐。诗人把虫子叫称为音乐,只是用了音乐的笼统称呼和说法,其实只是指音,而非指乐。
有人愿意听虫子叫,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蟋蟀叫、蝈蝈叫,能让人的心沉静下来,安安静静地待一会,能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流沙河先生写的诗歌《就是那一只蟋蟀》有这样的句子:“就是那一只蟋蟀,钢翅响拍着金风,一跳跳过了海峡,从台北上空悄悄降落,落在你的院子里,夜夜唱歌。”诗人在蟋蟀身上赋予了家国情怀,也把自己的思想感情和盘托出。“就是那一只蟋蟀,在你的记忆里唱歌,在我的记忆里唱歌。唱童年的惊喜,唱中年的寂寞。想起雕竹做笼,想起呼灯篱落,想起月饼,想起桂花,想起满腹珍珠的石榴果,想起故园飞黄叶,想起野塘剩残荷,想起雁南飞,想起田间一堆堆的草垛,想起妈妈唤我们回去加衣裳,想起岁月偷偷流去许多许多。”尤其是在夜里,听到蟋蟀叫,可以让人浮想联翩,重拾很多美好的记忆。
其他的虫子叫或高亢明亮,或低沉婉转,都能给人以美的视听享受。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写到泥墙根一带的风景:“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说的都是虫子叫,在孩童天真的世界里,虫子叫成了他们欣赏的美妙音乐。当然,音乐不可能随处可见。人们要想欣赏音乐而不得,也就只能听听自然界的声响了。鹁鸪叫是音乐,啄木鸟啄木的声音也是音乐,蝉鸣是音乐,油蛉和蟋蟀叫也是音乐,蛙声一片更是音乐了。
如此一来,在没有真正音乐欣赏的时候,虫子叫也就成了音乐,但这只是心理感受,把自然界的声音等同于音乐,并产生了移情效果,而真正的音乐是由乐音构成的,给人的感受力更强。但还是和人的心情有关,心情不好听什么音乐也不好了;心情好了,听虫子叫也觉得好听,是在听音乐了。而诗人说虫子叫也是音乐,就是在说明他们当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说到底,虫子叫是音,而不用是乐。把虫子叫当成音乐只是主观情感的表现,而不是客观的表达,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