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6岁为求学离家,他饱尝寄人篱下的滋味季羡

发布时间:2023/1/19 10:4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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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胡光利梁志刚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本期故事关键词:求学

叔父和婶母养育了少年季羡林,给他吃的、穿的,还给了他受教育的机会,对此,季羡林终生心存感激。他认为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机遇是九叔给的。但是,他也的的确确饱尝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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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耍是儿童的天性,小季羡林是个贪玩的孩子。

季家住在官庄村南,当时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算是村外。现在村子扩大,季羡林的故居已经是在村里了。当年季家东边是一片枣树林子,西边不远处是季羡林爷爷奶奶的坟墓,后来他的父母也长眠在那里。房后是一个大水塘,水塘边长满了茂密的芦苇。水里有青蛙,有小鱼小虾;树上有鸟窝,鸟儿在树枝上鸣唱;夏天还有一天到晚尖叫不停地知了。

那时候,季羡林要找小朋友玩,只能进村。村里有两个和他很要好的小伙伴:杨狗和哑巴小。有时季羡林不进村,他俩必定到村外来找他。三个小伙伴几乎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杨狗大名杨继发,属狗,比季羡林大一岁,因属相而得此乳名。他人很本分,一辈子当农民,一辈子没有上过学,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官庄。哑巴小姓马,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哑巴。

三个小男孩儿在一起玩什么呢?当然没有玩具。于是,他们便在村里村外、枣树林里、苇子坑边、庄稼地里猎取乐趣。春天,在路旁、田埂采野花、挖野菜,还可以到水塘边掰苇芽、挖芦根。苇芽嫩嫩的,味道像鲜竹笋;芦根有点儿甜味,可以嚼着吃,也能泡水喝。

夏天,上树摘杏子、采桑葚、捉蜻蜓、逮知了。树林里知了很多,在树梢上一天到晚尖叫不停。白天他们找来一把麦粒儿,放进嘴里嚼出面筋来,这东西很黏,粘在一根长竹竿的顶端,双手举着对准树上的知了,一粘就是一只;晚上逮知了就更容易了,只需在树下点一堆篝火,使劲儿摇动树干,那知了就噼里啪啦掉下来了。

村子周围有好几个大水坑。他们在苇坑里摸小鱼小虾、捉蝌蚪、钓青蛙。如果早晨起得早,还可以在芦苇丛里捡到又大又白的野鸭蛋。最高兴的是玩水,他们每天在水塘里嬉戏、洗澡、打水仗,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

秋天,苇塘芦花一片银白,他们在苇丛中捉迷藏,在枣树林子里打枣子,在地里偷点儿地瓜、毛豆烤着吃,还可以在豆子地里捉到肥胖的蝈蝈和蚂蚱。冬天,他们打雪仗,堆雪人,在结了冰的水面上抽陀螺。

没有雪的时候,他们会到树林里捡拾被大风吹落的干树枝,拿回家当柴烧,身手敏捷的哑巴小还会爬上高高的大树去掏鸟窝。那年月虽然日子过得苦,但是孩子自有孩子的快乐。三个小朋友长大以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可是他们的心始终是息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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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季家院子里有两棵杏树,长得高过屋顶。夏天,杏树上结的杏子又大又圆,味道却是酸的。季羡林和杨狗、哑巴小他们上树摘杏子,主要是为了玩杏核儿。他们在泥地上挖个小坑,丢一粒杏核儿在里头,轮番用另外的杏核把它砸出来,每天玩得不亦乐乎。村里别的孩子有时也爬上房顶偷杏子,曾经有个孩子一不小心,从房顶上跌落下来,摔断了腿。大人们很少有喜欢酸杏子的,可也有个例外,那就是马景恭。

马景恭的名字又写作马景功,是官庄的一位小知识分子。因为喜欢酸杏子的缘故,他常来季家摘杏子,和季羡林混得很熟。季羡林的父母让儿子管他叫“马先生”。既没有正式拜师,也没有学堂,甚至连纸笔课本都没有,可是马景恭却成了季羡林的第一位老师。

马景恭教季羡林认字写字,从未教过什么《三字经》《百家姓》之类,只是在院子里、土地上,拿根芦柴棒随心所欲写几个字,供学生辨认和临摹。小季羡林对识字很有兴趣,脑子又很聪明,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学得很快。

没过多久,常用的汉字他就能认会写了。马景恭对季羡林的父母说:“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儿,如果能有好的老师教他,将来可不得了。”可是家里穷得吃饭都成问题,哪有条件送他上学读书啊?

恰好这时九叔季嗣诚从济南回来了。季嗣诚在济南河务局当小职员,已经娶妻成家,有了一个女儿,小日子过得不错。这次回来,他惊讶地发现,哥哥嫂嫂家里没有一本书,甚至连一片字纸都没有,可是侄儿小小年纪居然能读会写不少字。这孩子天分不错,如此待在家里就被埋没了,而季家将来正是要靠他顶门立户的。怎么办?季嗣诚陷入了沉思。

季家曾经人丁兴旺,季嗣诚这一代,光是堂兄弟就有11人。可是,到了季羡林这一代,本来他有个堂兄季元林,但被土匪绑票杀害了,现在只剩季羡林一个男孩儿了。季嗣诚认为,唯有让侄儿好好读书,将来方能出人头地;而他现在有责任也有能力帮助哥哥嫂嫂,把侄儿培养成才,光大门楣。于是,他提议带侄儿去济南读书。

季嗣廉完全同意弟弟的意见,兄弟俩一拍即合,做出了这个重要的决定。但季羡林的母亲压根儿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儿,她觉得孩子还小,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每天晚上都要在妈妈怀里才睡得着。她着实舍不得、放不下。怎奈家里大事小情,向来都是当家的说了算,她是无权参与意见的。

至于小季羡林,就更没人管他愿意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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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节刚过,季羡林就跟随父亲骑着毛驴上济南了。一个6岁的孩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母亲和妹妹,告别了亲切而又贫困的故乡,走上了一条艰辛的漫漫求学之路。如今临清到济南的柏油马路宽阔而平坦,从官庄到省城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可那时候,喜子在崎岖不平、尘土飞扬的黄土路上,跋涉了整整两天。

季羡林在毛驴背上颠簸了两天,听着驴子单调的铃声,看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黄土路,一路向东,天边的山影从无到有,越走越近,待到南山清晰可见的时候,便来到了济南。进入市区,父子二人穿过迷宫似的大街小巷,走到济南南关佛山街柴火市对面一个有石头台阶的古旧大门前,进了大门,看见一株很大的枸杞树,凌乱的枝条上长出了米粒儿大的小芽。这里就是九叔季嗣诚的家。

九叔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惠林,小名秋妹,比季羡林小10天。季羡林在九叔家不算过继,而是兼祧,就是俗话说的“一子担两门”。如果季羡林是个乖巧的孩子,管叔婶叫爹叫娘,他的境况可能会好些;可是,这孩子倔,认死理,始终没有改口,让他的叔婶有些“见外”。

季羡林在九叔家天天可以吃“白的”,生活比在老家强多了,可是一个小孩子离开母亲,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终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儿。叔父和婶母毕竟不是亲生父母,童心的发展在无形中受到了阻碍。

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儿能躺在非母亲的人的怀抱中打滚撒娇呢?由于想娘,季羡林经常在夜里偷偷地哭。少年时代的生活环境,对人的性格形成影响极大。

从官庄来到济南,随着年龄和增长,季羡林的性格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由外向一点点变得内向了。

季嗣诚,号化斋,在济南黄河河务局当工程师,在当地治黄的技术人员中小有名气。在季羡林看来,“叔父是一个非常有天才的人。他并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在颠沛流离中,完全靠自学,获得了知识和本领。他能作诗,能填词,能写字,能刻图章。中国古书也读了不少。

按照他的出身,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宋明理学产生兴趣,然而他竟然产生了兴趣,而且还极为浓烈,非一般”。季羡林记得,季嗣诚写过一首七绝诗,是描写济南北园白鹤庄的:

杨花流尽菜花香,弱柳扶疏傍寒塘。

蛙鼓声声向人语,此间就是避秦乡。

季嗣诚对侄子的教育十分重视,是对季羡林影响最大的人之一。叔父不许季羡林读“闲书”,但对他学习英文、补习古汉语是坚决支持、舍得花钱的。也许是由于生活的压力大,他脸上难得看到笑容。吃饭的时候,女眷不许上桌子。如果侄儿在一个盘子里连搛三次菜,那他的筷子就会被打落在地上。守旧、严厉而刻板的管教,对季羡林性格形成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另一个影响最大的人是婶母。婶母名叫马巧卿,是季嗣诚当年在武备学堂读书时的一位教官的女儿。现在季家在佛山街住的房子,就是马家的房产。所以,马巧卿在济南这个家里的地位,比季羡林母亲在官庄那个家里的地位高多了。

马巧卿对季嗣诚兄弟寄予厚望的这个侄儿,一点儿也不娇惯。季嗣廉不善经营,却喜欢结交朋友,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挥霍殆尽,然后靠济南的弟弟接济,这让马巧卿十分不满。

季羡林在上新育小学时,季嗣廉常到济南来“打秋风”,住上几天,拿些钱回老家去。马巧卿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有一次,季嗣廉又来了,住在北屋里,同儿子睡一张床。马巧卿在西房里高声大叫,指桑骂槐,数落了一通。这等于下了“逐客令”,季嗣廉好没面子,赶忙告辞回家,马氏还虚情假意挽留。从此,他就没脸再来济南了。

马巧卿心胸狭隘,偏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日常生活中对侄儿有明显的歧视。比如说,做衣服,给女儿做的是府绸的,而给侄儿做的是粗布的,有时干脆就不给做。还有,孩子该种牛痘了,给女儿种,却没有侄儿的份儿。结果是,季羡林染上天花,大病了一场,差点儿死掉,脸上还落下几颗浅白麻子。这些事情积累多了,久了,季羡林在潜意识中对婶母有些发怵,就连向婶母张口要早点钱,也成了难题。

夏天的晚上,全家人在院子里铺上席子,躺在上面纳凉。他想要早点钱,但是不敢张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快到深夜了,才鼓起最大的勇气,说要几个小制钱。钱拿到手,他心里踏实了,立即躺下,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

叔父和婶母养育了少年季羡林,给他吃的、穿的,还给了他受教育的机会,对此,季羡林终生心存感激。他认为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机遇是九叔给的。但是,他也的的确确饱尝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儿。

原标题:《6岁为求学离家,他饱尝寄人篱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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