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蝈蝈 >> 蝈蝈的天敌 >> 长篇小说山魂295劲直壮士已苏醒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医院,严尚清的老妈就找李建玺老先生,悄声说:“老先生,这悦来嫂也是你的熟人;她跟战老大处得不是常情儿。她想单独去看看战老大,你行个方便。”李老先生深情地望望悦来嫂,眼睛在老花镜上闪了闪,沉思了半天,才说:“可千万不要惊动他。”“一定呢!我在门口把着。这可多谢你啦!”严尚清的老妈连忙拽拽悦来嫂的袄袖子,向战老大躺的那屋去了。严尚清的老妈是忠于职守的,她搬了个板凳,靠着病房门扇坐下来。悦来嫂进了屋,先是被战老大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迟疑了一阵子,不敢上前。忽然,想起来此的目的,才从怀里把那一小折打了纸钱的草纸掏出来;那纸已经被悦来嫂的身子温热了,散着一股土腥气。悦来嫂捏着那打了纸钱的草纸,在战老大头上左绕了七圈,右绕了七圈。正这工夫,严尚清来到战老大的病房门外,但他被他的老妈拦住了,问也不说缘由;严尚清奇怪,绕到窗边,顺没被霜封实的玻璃边缘往里一瞅,明白了,他回头看看老妈,很不高兴,可他老妈不动声色。这时,悦来嫂带着一头大汗出了病房,汗是心慌吓出来的。“得了?”严尚清的老妈问。“得了。”悦来嫂像了却一桩功德似地吁了一口气。“那咱们就快回去吧!”严尚清的老妈这才从门口的凳子上起来。她俩刚要走,严尚清脸色不正地把他的老妈喊住了。严尚清的老妈站下来,瞅瞅严尚清,又瞅瞅悦来嫂,说:“他嫂子,你先走一步,我这就到。”悦来嫂慌三迭四地往西跑了,就像谁在追她似的。严尚清这时凑近他的老妈跟前,郑重地说:“妈,你把人家五个孩子丢家里,竟出来帮着干这种事!?”严尚清的老妈眨了眨皱纹围拢的一双老眼,望着儿子,一股忍了半天的热泪涌出来:“孩子,你爹活着的时候,你这个妈就不是神鬼的顺民了。你想的是你的老妈不该帮着弄封建迷信的勾当;我想的是悦来嫂眼下那个被苦水要泡散了的心呀,尚清!总得容她这一遭吧?”严尚清的嘴唇动了动,再没吭声。阳光把玻璃窗上的霜花影子,悄悄地抹到鲍廷发的脸上,斑斑驳驳,幻来飘去;鲍廷发觉着像一只爱抚的手掌在摩挲他的脸,暗处是手指,亮处是指缝。火墙的铁炉筒呼呼作响,夹带着铮铮的金属声,一阵急一阵缓,有节有制,鲍廷发听来像一支情绵意悱的歌谣,一支母亲半夜里一边绩麻一边晃摇篮的歌谣;这歌谣把他带入童年的梦中:赤着脚追逐天边的彩虹,草丛里去捉大肚子蝈蝈,躺在瓜棚上琢磨月亮里侍奉嫦娥的兔子,噙根芦苇管跳进大河里去扎猛子……一个无忧无虑的生命全然不知自然和社会将给他怎样的际遇。假如人永远在母亲的爱怜的手掌下和温淳的歌谣里生活,该有多么好?呔!他的腿在剧烈作痛,疼得钻心!痛苦的现实逐去了幸福的幻觉,他得咬紧牙忍耐着。为了不使别人提心吊胆,鲍廷发在强打精神,硬从痛苦里把笑容挤到失血过多而发青的脸上,装成无所谓似的,而他心上除了伤痛,还有数不清的牵挂:寒葱沟的生产,进山踏查的结果,老许鼎的心情,严尚清的难处,还有,挨的这一枪是谁打的……他向来看望的人们问这些,人们都像事先核计好了似的,说着同样的一句话:“你别操这些心,先养伤吧!”可惜鲍廷发不是呆子,他看得出人们的神情异乎寻常,知是有什么当紧的事儿不想告诉他。这会儿,他还不知道战老大也遭了冷枪;战老大掩护他的时候,他只隐约觉出有人压到身上了,别的细节他全不知。他更无从知道鲍冲失踪的事,因为严尚清为此下过一个严格的命令:谁都不许跟鲍廷发露口风,凡进山踏查的人,暂时绝对不许到鲍廷发跟前。人都说,凡伤凡病,三分医七分养,而调养这一桩,全在病人心旷神怡,情舒意展。严尚清的决定是有道理的,李建玺老先生极为赞同,并且恪守不怠,十分认真。不过,李建玺老先生对鲍廷发的照应也难做到无微不至,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抢救垂危的战老大身上。战老大到底苏醒过来了,他昏迷了四天四夜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看见几个穿白衣裳的影子围着他动来动去,十分奇异。又见身边架着一个白色的铁架子上吊个倒悬的水瓶儿,瓶上还连着个胶皮管子,一直往下垂着,不知垂到什么地方。那倒悬的水瓶儿里时不时冒几个气泡泡。他用力把眼睛睁大,想看清他从未见过的玩艺儿。“天哪!我这是到了什么鬼地方?”他的知觉在过度的抑制里挣扎,一阵重烧过后,他的手发凉,他想动弹,却没有动弹的气力,暗骂道:“哪个杂种把我捆在这儿?于永年?你以为捆了我,你就好对老鲍下手?你这个败类,真损!”他在幻觉中觉得自个儿操起了寒光闪闪的斧子,往于永年头上劈了去。这时,伏在他眼前的是李建玺老先生那戴着老花镜的脸。战老大嚷道:“他妈的,你鼻子上架了这么个东西,我就认不出你?”一用力,战老大把脖子梗直了,接着又陷入瞑瞑状态。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作者朱春雨。
本号是一个传播优秀文学传承传统文化的平台。阅读是一件重要的小事,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deyishus.com/lkjg/33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