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蝈蝈 >> 蝈蝈的形状 >> 写得真好真实故事我的家事
文/崔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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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我的家事,要从我摔掉牙的事儿开个头哩。
记得那是一个秋天,我也就三岁多一点点的光景,二哥带我去表姨家借一辆独轮木车,走到村里那口大水井旁,表姨父姜德道正推着一车子地瓜藤迎面过来,招呼过了我们,他就卸下来地瓜藤,摊开来,晾晒在水井旁边的空地上。
二哥借过来独轮木车,我坐在木车的车楼子上,二哥就推着车子往家里走,走到宅子下边,荫凉的一棵大柳树下,有一群小孩子在玩耍,邻家的几个女孩子在玩抓羊骨拐游戏。
二哥把木车停下来,坐在车把那里,我依然在车楼子上坐着,一起观看她们玩耍,看着看着,不经意间,二哥站起了身,车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我一个倒栽葱,就从车楼子上摔了下来,嘴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至于如何地疼痛、流血、哭喊,都没有任何记忆了,只是记得祖父把我抱在怀里,用一把钳子取出了我那两颗被摔掉了的门牙,从此,我就有了“豁牙子”的绰号,这让我很是在意哩!
听到别人这样叫我,我的心里就会不好受哩,急匆匆地跑开,不回应他们,这也让我自卑了好长好长日子哩,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才长出来两颗大门牙,格外地大哩,每当一笑起来,就特别地显眼,有人讥笑我的大门牙时,我都是自豪地说,我长了这么大的门牙,就是为了好啃骨头,吃大肉哩,不要太眼馋我哩!
说到祖父,留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他上集市回来,带给我的羊肉包子,咬上一口,香味扑鼻,直钻脑髓,发面的皮儿,松软可口,散发着一股子馨香,颤动着的粉条条黏附着一些个肉末末,腾起的一些些烟气,着实让我很是享受哩!
这么多年,那股子馨香的味道,常常飘荡在我的心海里,没有忘怀哩,就是现在,我一旦回到老家,都是要跑去集市上,买上一大包羊肉包子,与家人们一起大快朵颐呢。
因此,在儿时的记忆里,祖父留给我的总是去赶集的印象,他去世的印象一点点都没有记住。每当人们打趣地问我,你爷爷去哪儿了,我都是兴奋地回应,我爷爷赶集去了,给我买包子去了。我稚气十足的应承,常会引起人们的一阵子哄笑,我一点也没有为意,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问我这么简单的事儿哩。
听我母亲说,祖父是个手艺人,很会画画,平日里制作了纸扇,在扇面上用毛笔蘸了水墨绘画,画的有蜻蜓戏水,小河流水,猛虎下山,寿桃献瑞,钟馗打鬼,柿柿如意,富贵牡丹,蝈蝈拜月等,看见什么就能画什么,灵动得很,本事可大哩!
咱这里十天两个集,每次到了开集的日子,祖父就会推着一辆木车,载着一车子纸扇,上集市里摆摊,铺上一大块油毡纸,平放好画好的扇子,供人们选择、购买,同时,也现场作画,应了买者的要求,随手即画,都是水墨小写意的表现手法,以神似为主,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很有一些个影响哩。祖父凭着自己的才分,靠着绘画的手艺,挣得一些个银钱,贴补家用,撑起、供养着一个家。
听祖母说,日本鬼子占据了我们这里后,在七户屯村修起了炮楼,祖父就秘密参加了抗日小组,领着七八个人偷偷地打鬼子,除汉Jian。
有一次,八路军袭击了皇协军押运的货物,缴获了八辆洋车子,交给祖父掩藏起来。由于有人告密,给日本鬼子通风报信,祖父被日本鬼子抓进了炮楼,鬼子用尽了各种酷刑,祖父被打得死去活来的,肋骨都给别断了两根……后来祖父被放了回来,是家里人抬回来的。当时祖父已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走动。
后来,汉Jian们从一口水井里捞出来了两辆洋车子,其他的洋车子都没有找到,后来不了了之。
这个事儿,成了一桩悬案,文Ge期间,我大哥和堂哥报名参军,都因为当权的村Zhi书以祖父历史不清白作梗而无法入伍,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后来,大哥、堂哥气不过,找到当年抗日小组的成员吴克义,了解当年的历史情况,他证实祖父没有出卖组织,没有供出掩埋洋车子的地点,同时,他还说出,当年,在祖父被抓进炮楼的那天下午,有人看见XXX(时任村Zhi书的父亲,也是抗日小组成员)进去过鬼子的炮楼,当天夜里,祖父就被抓了。
这个情况,让大哥、堂哥义愤填膺,将事情经过写在几张大红纸上,贴在了村民常常聚集的石碾子房前面,慷慨激昂地给村民说明情况,希望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并反问大家——
“老少爷们儿想一想,我爷爷受了那么大的刑,承受不过,若是背叛了组织,他为什么没有供出一个组织成员?另外的六辆洋车子,也没有供出来呀,从这些个情况看,就可以证明我爷爷是清白的。
至于被打捞走了两辆洋车子,那是瞎猫碰见了死老鼠,偶然找到的,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告密,告密的人参与了掩藏那两辆洋车子这个事。据吴克义老爷爷说,往水井里投洋车子时,只有我爷爷、XXX和他三人,也有人看见过XXX去过鬼子的炮楼,我们有理由怀疑XXX可能是告密的人。”
大家听过后,很是同情大哥、堂哥,可也只能唏嘘唏嘘,四散而去,并不能帮助到他们,大哥、堂哥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务农,在村里过活,挨日子。
历史,总是公平的!苍天有眼,在我十二岁那年,村里在大沙坑里挖土,好填埋一所场院的地基,社员们从三米多深的沙土里挖出来了六辆洋车子,整整齐齐地排放着,轮胎都沤坏了,只剩下了轮毂和车架子,锈迹斑斑,毁损得很是严重。
当时,我还特地跑去看了个究竟,只觉得心底很是舒坦,出了长长的一口闷气,后来如何处理的,已经不记得了,似乎人们并不为意,当做废品让一个村民拿回了家。
现在想来,祖父是智慧的,他没有把八辆洋车子一股脑儿给扔进水井里,而是分开掩藏了,还安排不同的人员分开隐藏,不至于同时被发现,埋在大沙坑里,主要是沙土松软,容易挖坑,而且掩埋后,太阳光一照,动过的新土就晒干了,不留一点痕迹。
这个事情,虽然没有得到公义,但村民们都清楚了祖父是清白的了,这就足够了呀!历史的尘埃还是没有能够掩埋住事实的真相!
值得一记的事儿,就是改革开放后,恢复了高考,堂哥崔庆国在鸡蛋壳上作画,考取了山东工艺美术学校,走出了农门,工作后,以画小写意牡丹图而成名,成长为一个知名的画家。
神奇的是,堂哥在央视上做了《崔庆国画牡丹》的专题后,他失散多年的舅舅看到了,于是才有了亲人的相聚。堂哥和大伯曾经多次跑到张家口寻找大娘的土坟,寻找他舅舅,都没有找到,只好在大伯记忆中的大娘的坟茔处,取了一罐子泥土,带回了老家,埋在了祖坟上。
另一个事儿,就是我大哥分得了责任田后,购买了放映电影的设备,经常晚上到村子附近的村庄放映电影,一些个婚丧嫁娶的人家也请大哥去放上三天,所以,老家那里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知道大哥崔庆山的大名,后来,菏泽市文化局还对他丰富农村娱乐生活的行为给予了表彰,认可了他为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作出的贡献,每月发给他五百元补贴生活,大哥老年的日子还是安适得很哩。
如今,再去回顾历史,想想祖父的事儿,那可不就是阴功哩,自己活着时,没有得到公义,没有获得自己应有的荣光,可是时间老人是公平的呀,漫长的岁月里,祖父的阴功,终于在后辈儿人的身上得到了呈现——堂哥传扬了祖父绘画的才艺,大哥的付出也得到了Zheng府部门的认可,二哥接了父亲的班,安排了工作,我成了恢复高考后老家考取大学的第一个大学生。
在乡村里,这些个事儿,都是给长辈长脸、自豪的事儿。爷爷,您的作为没有白费,您承受的伤痛没有白受,您的阴功庇佑到了我们,我们的作为,多多少少都是在荣光您哩。
安息吧,爷爷!孙儿记下来这些,也是在告慰天堂的您哩,从咱的家事里,孙儿明白了一个道理:为大家做的事儿是德,为Zheng府做的事儿是功,为自己做的事儿是劳,是责,是爱。只要自己真正地付出了,或早或晚,都是可以得到回报的,天不负人呀!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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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易,期待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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