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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顽主》
比如有人说那是一老玩儿主,他实际上是在负面的评价当中有一点赞赏之意,还有一点外行人的羡慕。这种玩儿主一定是在他那个行业中有高出常人的能力,所以说这“主”来了。比如说这是一“吃主”,这吃主是指会吃,能说出道道来,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说那是一“吃货”那完了,吃货跟吃主没法比,天上地下。
《观复猫演义》第话
过去我跟这些很多老先生、老玩儿主都有过交集,今天我都这岁数了,他们都已经是在天之灵,你比如说王世襄先生。
当年北京刚开始兴这摩托车,三十多年前在北京能骑一个摩托车的,尤其日本铃木牌的,都显得非常得瑟。最初骑摩托的人没人爱戴头盔。为什么,觉得戴头盔不狂。穿一件白衬衫,扣子不系着光着膀子,那时候城里车少,骑得很快一阵风兜过去,一过去这人衣服飘着,有点飒沓如流星的感觉。但这老玩儿主们看不上,王世襄先生就看不上,他跟我说:“这叫什么呀,怎么也得骑一个白马呀!”
王世襄先生在他晚年写过一本书,那书我现在还有,书里还夹着他给我写的信。这书叫《北京鸽哨》。他在这个《鸽哨》中写了一个序,自嘲说:“我自幼及壮,从小学到大学始终是玩物丧志,业荒于嬉。”他说我从小时候到壮年了,始终都是玩物丧志,就是不好好学习,他说:“秋斗蟋蟀,冬怀鸣虫,钩鹰逐兔,挈狗捉獾,皆乐之不疲,而养鸽飞放更是不受节令限制的常年癖好。”
王世襄先生惊喜地发现一对“紫点子”名鸽
那我们依次谈谈这点事儿。
我们小时候对斗蟋蟀这个事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到那个坟岗子里、砖头堆子里去抓,那时候那电筒也没那么亮,然后带着各种工具、笼子。这一晚上逮的一堆回来斗蟋蟀分胜负。那个蟋蟀斗起来有的是触须既死,有的是宁死不屈。真有那宁死不屈的这个蟋蟀,所以蟋蟀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作为赌博,现在国家禁止了也只能变成一个游戏了。
什么叫冬怀鸣虫呢?你知道古人跟今人不一样,今天只要你手头有一个手机你随便一搜索想听什么都有。过去不成,没有录音录像设备,没有网络的时候,你听见的演出都是现场的,你听见的声音都是当时的,你不可以跨时间去听这个声音。比如说你冬天听不到夏虫叫唤,听不见那怎么办呢,就养这蝈蝈、养油葫芦、养金蛉子,这我都养过。冬天它在你温暖的书房里发出鸣叫的时候心里非常愉快的。比如有一阵子我天天养金蛉子,金蛉子叫声特别好听,直接就搁到枕头边上能催眠。蝈蝈到冬天阳光一进屋直接往窗台上一搁,声音都巨响,给点儿温度就叫。
我先告诉你们,这录节目的屋里有一蝈蝈,咱看咱做节目这当中它能不能叫起来,这屋里有点凉,如果暖和的话它立刻就会叫起来。如果它不叫,我把它揣在怀里它一定会叫,体温足以使它叫起来。
那时候我爹活着,他打牌、打麻将,我一进家那个蝈蝈呱呱呱得叫,叫得特响,我爹在那儿玩牌呢,我就说:“爹今儿输钱了吧”,他说:“你怎么知道呢”,我就知道。有时候我一进家,我爹高高兴兴打牌,那蝈蝈不叫,那我爹准赢钱了。你知道人赢钱和输钱体温差半度,你赢钱的时候心静自然凉,你这体温就是36度,您这个一输钱,一着急体温至少36度5以上,甚至是37度,这蝈蝈就叫了。就这半度它就能叫唤,你不信你去试试。古人就能利用它做成了我们曾经说过的万国(蝈)来朝,就差这半度,为什么皇上一迈进这大殿的门槛这虫就叫起来了,就是一轰热气它就叫了。
清代匏制狮子戏钱纹蝈蝈罐北京故宫钩鹰逐兔、挈狗捉獾这事我都没干过,为什么,这事太狂了!这事轮不上我们去玩。那是过去旧中国的事,这事太八旗子弟了。养这个鹰到郊外去抓兔子这是玩的最高境界,我没玩过。
那么再有就是去捉獾,捉獾我听王先生跟我说过多次,他们原来特别喜欢捉獾带着狗,那狗都是那种大脑袋土狗,说当年还碰到过这样的狗,自个儿怎么养大带着去捉獾。当年我跟他出门到山西的时候我发现一事,就觉得这老玩儿主真是不一样。他老玩儿主他不怕狗,你知道我们这种城市长大的人都怕狗,我虽然不是特别怕吧,但是跑一个特生疏的地方,比如到农村去进了人老乡家,那狗跟你玩命的时候你多少还是有点害怕,他一点都不怕。那年我三十岁,他七十岁,他大我四十一岁。
当时挺大的一个狗冲我们叫,我多少有点怵,怕它出来万一伤着人我就叫他赶紧走。王先生就指这狗说这狗都不行的,我说怎么都不行,他说要赶上过去那坐狗的,就把它直接就坐了。什么叫坐狗的?过去有一种职业就专门偷狗,他就不怕这狗叫唤,这狗奇了怪了,它碰见那坐狗的人它就没有那么凶。据说江湖高手同时能坐两条狗。过去人那大衣都肥,他把这狗罩住以后,直接把这狗跟腰带似的这手抓住头,这手抓住尾和腿,这么别着就走出村了,那狗都不出声。
那么那一代人都远去了,我觉得那一代人有很多都是身怀绝技的,会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本事,但我们这一代人很多时候是被荒废了。
于谦先生在相声界公认的第一玩儿主,他自个儿就写了一本书,叫《玩儿》。郭德纲给写的序,这序写得也很有意思,他说玩儿是一种境界,是一种生活态度,他说他的记忆里凡是粘毛的事儿,谦哥没有不玩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稞子里蹦的、水里游的,各种活物一概全玩,文玩的也有什么核桃、橄榄、扇子、笼子、葫芦、珠子、手串,什么都玩。于谦在相声这行业里那尊称“谦哥”,有时候我也这么叫他,其实这不论大小,就等于是一个名字。谦哥自个儿还写过一篇文章《我的童年才是真正的童年》,这名字就好,什么叫真正的童年呢?就是什么都玩。
今天的孩子太单调了,除了买这现成的玩具和上这个手机上玩电子游戏,其他都没的玩。我们小时候什么都玩,当然按照现在来看是比较危险,你比如说游野泳。第一这游泳池花钱,第二游泳池太小,河里游野泳多有意思。那游泳也没姿势,我到现在游泳都没姿势,没正经训练过,不像今天的孩子都有标准的泳姿,最后游出来都特别漂亮。那时候我们虽然游得不漂亮,但是能玩。
我们那时候的玩具是什么呢,比如说:拍方宝、扇元宝、滚铁环、抽汉奸、耍磁片、玩弹球、扔沙包、跳皮筋,处处都可以玩,所以我们小时候建立的这种玩的概念跟今天玩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么玩,一定也是单纯的玩,朋友之谊,出去吹吹牛、喝喝酒,一定不要在里夹杂着任何比如说想发财的思想,想巴结人的思想,这都不要有。我为什么离古董这行都比较远呢,我跟这行里人不太愿意串,就是我喜欢的东西我花钱能买就买,买不了就拉倒,对吧,不就是一玩吗,但是好多人一入这行马上就来问我怎么能赚钱,赚钱不是玩的本意。一定要树立正确的这个玩的观念,这个观念就是:以乐为主不,谈赚钱。
我们今天处在一个信息智能的社会,这次的信息革命和智能革命的这种叠加革命会绑架我们很多,尤其会绑架下一代,他的终身的乐趣都会在这个手机上,其他的乐趣都会变得非常的淡漠。我希望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的这个心胸练得宽广一些,你比如说养养宠物,你看博物馆里这么多观复猫,每个猫都有自己的拥趸
我们最后看一样东西,这东西我也好长时间没看了。人亡物在,睹物思人。这件东西我第一次看和这次打开让你们看,中间隔着三十多年。那时候我二十多岁。
这件东西在中国重要的漆器著作中都有收录,有一本大书叫《中国古代漆器》,还有《中国漆器全集》里都有这件东西的。这件犀皮漆盒是明晚期的,当年王世襄先生从他的柜子里拿出来给我看的时候爱不释手,告诉我这犀皮盒天下第一,这是他原话。所以中国有关漆器最重要的著作都收录了这个盒子。
你说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一漆盒吗?这是犀皮漆,这个纹理像天然的,实际上是人工做出来的。当年王世襄先生把这个东西拿给我看的时候我不认为这个东西我能拥有,也没想过跟王先生说咱爷俩商量商量我给你点钱把这个东西匀给我,想都没想过,但是王先生最后把他这些东西都散了。他把他的东西全部打包给了拍卖行去拍卖,我在拍卖会买的,买的时候也没什么人跟我争,买的也不是很贵。
因为大部分人对漆器都没有了解,漆器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我说过有两种植物深刻影响过中华民族的文明进程:一种是茶树,今天全世界饮茶的习惯是中国人教给他们的;另外一种就是漆,树漆对我们生活中的影响无所不在。今的天漆都是化学漆了,天然漆是叫大漆,树上长的。汽车、冰箱、手机乃至各种家具上面都有漆,漆作为保护层中国人至少在河姆渡文化就开始使用了,六七千年了。那么它除了保护功能以外更重要的是它的装饰功能。我们看到这样一个四百多年前的捧盒,《红楼梦》里有大量的描写捧盒,就是这个大小,两手捧着。捧着是一种很好的感受,捧着就有一种尊重,所以我们自己的文化即便玩也得捧着玩,今天就到此。
至于节目里那只蝈蝈最后叫没叫呢?还真叫了。然而这蝈蝈一叫,差点葬送了戚戚性命。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是吧?
您非得自个儿到节目里去看,因为这段太惊险了!我只能跟你说这事儿又跟王情圣脱不了干系,我也只能剧透到这里。具体怎么回事儿,点击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或优酷搜索《观复嘟嘟丁酉版——待定》,观看本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