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到处很堵,三姐长途跋涉,从8月15走到16,月圆到月缺,杭州到家乡。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儿时只会背诵,客居他乡,才深知其意。3岁外甥从杭州出发,上车便问姥姥家到了没有,睡了一觉又一觉,不知梦到了多少汪汪队长,湿透了衣服,午夜过后,我们才知道刚出徐州。
因为疫情,许久不见,外甥长大了很多,也不再哭闹,下车从三姐手里抱过来,带着南方口音,姥姥家终于到了,吴侬软语,血浓于水。异地求学,远嫁江浙,三姐的大部分时间在异乡度过,也习惯了杭州清淡饮食,母亲看来,那是缺油少盐,毫无滋味的吃饭。大姐忙碌一天,准备了一桌的鲁菜,蘑菇炸了两遍,砂锅里的排骨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开着小火,东平湖的莲藕嘎嘣脆,比得过西湖的,开水焯一遍,凉拌最好。舟车劳顿,三姐疲倦的摆手说明早再吃,外甥过于兴奋,叫嚷着不想睡觉。关了灯,故乡的深夜过于静谧,没有了车水马龙剑如虹,光怪陆离霓虹灯,尔虞我诈处心积虑,远离了柏杨先生的大酱缸,回归故土。年轻一代都离开了故乡,定居外地,渐渐的,故乡就像迟暮的老人,夕阳西下,又似一个久经沙场将军解甲归田,老骥伏枥,感叹廉颇老矣。伴着土腥味,青草味,听着秋后的蚂蚱,蝈蝈,蟋蟀声,入睡了。
父亲66岁。耳顺步入古稀之年,年轻劳作太多,背已经佝偻了,下雨天走街串巷,父亲背着我,背是最宽广的地方,像家里的木床,铺上厚厚的稻草,盖上粗布床单。母亲说要在家大办一场,父亲的妹妹,我的姑姑,姐姐们,堂哥表哥和孩子们,30多人,桌子大到说话需要喊,父亲的手端起白酒,长久不喝,馋酒了。去年脸部痉挛,针灸许久,终究戒不掉酒,只可少饮。年轻时酗酒,许是生活压力,便要和母亲争吵,小学时,同桌小姑娘每逢经过我家门口,走到教室都要特别大声告诉我,你爸妈又打架呢。多少,当时怨怼父亲,母亲不过1米5,父亲1米85,单从身高和性别上,我们姐弟更倾向站在母亲一边。现在年纪大了,多年感情成了亲情,母亲依旧唠叨和强势,父亲选择了隐忍,默默走开。儿时四姐因为背诵被老师扣留在学校,父亲气急败坏要去找老师,虽然蛮力,更多是父爱深沉。还浮现着雨天父亲穿着蓑衣两只胳膊下夹着我和四姐去厨房吃饭,悄然间,四姐女儿都读一年级了。姐夫敬完酒,父亲示意我说几句,感谢了到场的各位,瞥了眼父亲,比过年又老了许多,牙齿也脱落了,我们所受的教育过于传统,不同于西方,情爱挂在嘴边,想说句大大辛苦了,憋了许久,又咽了回去,终究说不出口。孔孟之乡重礼教,酒文化有浓郁长幼之分,主客之道。酒过三巡,父亲示意主食可以上了。
院子里的玉米堆满了,花生还没摘下来,我们叫藏果,藏在地底下的果实,像故乡的父辈,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辛苦劳作,靠耕种粮食,卖黄瓜豆角抚养我们姐弟。中秋了,天一黑母亲便摆好了供桌,放上猪肉,公鸡,各种瓜果,月饼,父亲是一家之主先磕头,母亲跪拜,儿时要等香燃尽了,才能吃到月饼,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如今各种月饼,广式苏式冰皮鲜肉藤椒,却很少再吃了。小时不识月,如今客居他乡,才发现月是故乡明。
浮沉一世,我们终究在活这点真情实感。三姐远道而来,除了孩子们的喧闹,我不过见了她一天不到,还没好好说会话,明天她们就开车回去了。深秋入夜,天渐渐有了凉意,深夜下班,我们不过真实平凡的走过了生活,我所经历的悲喜,也是每个普通人都会经历的悲喜。只是父母在,行孝需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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