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社会逐渐开始松动,从那种僵硬的、官腔的、千人一面的语气当中,我们听到了人的声音,生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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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月16日,知名主持人赵忠祥病逝。
新京报记者杜雯雯刘玮实习生辛晟玮编辑陈晓舒校对李世辉
赵忠祥的病区,从窗户就能看到中央电视台的老楼,那是他工作几十年的地方。
重病之前,他还去录制了《动物世界》,但他告诉工作人员,“要找其他的人,我有些气力不够了。”
三天前的下午,同事们前来探望时,赵忠祥已经深度昏迷。
到访的诸位,都是中国电视屏幕前观众熟悉的名字:敬一丹、李修平、白岩松、鞠萍、鲁健。作为后辈,他们过去时常称呼赵忠祥为“宗师”,只此一人。
他们都知道,1月16日,是赵忠祥78岁的生日,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天。
但他还是没能挺过去,年1月16日上午,坏消息被证实。儿子赵方发布了讣告,宣告了父亲的永别。
很少有人知道,“赵方”这个名字,实际上是刚参加工作时,赵忠祥给自己起的播音名,后来没用上,便传给出生后的孩子。
这个名字的原本寓意是,让声音传遍四面八方。他的确做到过。
01:58▲赵忠祥生平:中国第1位男播音员12次主持春晚。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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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零件,一片叶子
年4月22日晚间7点,在北京地区收看电视的观众突然发现,荧屏一阵雪片纷飞,黑白道乱滚,中国第一位电视播音员沈力的图像突然消失。
一个年轻小伙子的侧影闪现在画面中。或许意识到这是一次技术失误,年轻人马上转向了镜头前,学着前辈沈力的样子开口,“各位观众......”
一句话还没说完,美丽端庄的沈力再次出现,继续笑着播报,似乎刚才那一幕并未发生。在那个全国只有几千台黑白电子管电视机的年代,或许只有极少的观众留意到了这个细节。
即便在几十年后,年轻人早已成长为中国家喻户晓的播音员、主持人赵忠祥,在提及人生中第一次在电视上的意外露面,也历历如昨,“我终生不会忘记那个惊慌的抑或美妙的瞬间。”
▲年轻时的赵忠祥。
在中国电视工作者中,赵忠祥丰富的从业经历堪称独一无二。
作为央视第一位男主播和主持人,在超过50年的从业生涯中,他主持的节目类型涵盖了迄今为止电视屏幕上几乎所有的播出形态,从新闻、评论、采访、专题、解说,到综艺、朗诵、少儿、娱乐,甚至还有竞赛、医疗卫生和体育节目。
还有一些时代造就的开拓者般的个人际遇。
早年间,诸多国内外重大新闻都是通过他的声音转播出去;因为出色的播音水准,他被指定为毛泽东主席重要新闻的唯一播音员;是年《新闻联播》第一个出镜播报的播音员;第一位进入白宫采访美国总统的中国记者;第一位蝉联十五届主持央视春节晚会的佼佼者,第一位站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舞台上的中国主持人......
中国电视、央视和赵忠祥,就像绵延向上的藤蔓,彼此交织成长。他习惯于用充满集体感的词语来形容三者之间的关系,“我是这个宏伟机体的一个零件”、“我只是它的一片叶子”。
▲年赵忠祥在美国白宫采访卡特总统。
但对于几代中国普通电视观众而言,对赵忠祥的印象,除了停留在央视年年相见的春晚舞台,更熟悉的则是《正大综艺》里与杨澜搭档主持了期的赵忠祥。
更具代表性的还有那两千五百多部、集的《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栏目,赵忠祥饱含丰沛情感和磁性嗓音的解说词,在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成为他极具特色的个人符号和标签。
杨澜评价这位曾经的伙伴在《动物世界》中的表现为:对一个民族的情感的再一次启蒙。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社会逐渐开始松动,从那种僵硬的、官腔的、千人一面的语气当中,我们听到了人的声音,生命的声音。”
甚至可以说,作为赵忠祥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他和《动物世界》几乎画上了等号。彼时,电视台内部有播音组的同事来找到《动物世界》的编导王洋,希望能将节目分给他们播,但被拒绝。
“我当时就说,这个做不到,”王洋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没办法,观众只认赵忠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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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结缘
年赵忠祥出生于河北省邢台市宁晋县,但他幼年时的光景几乎都是在北京度过。
位于北京火车站附近的水磨胡同,如今的高楼已取代了当年的老平房。
这条东西走向的胡同也曾小有名气,原中央美院院长、画家吴作人住在胡同东头,知名中医李甫仁的家在西头。与水磨胡同平行的裱褙胡同里还有徐悲鸿故居,与赵忠祥家几乎背靠背。
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关于玩耍的记忆有类似之处,勾老条、画糖人、叠三角、跳房子,前苏联的文学、歌曲和戏剧涌入中国人的生活。
童年里没有电子游戏机,买个空竹还要等过年才有机会,但那段“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求”的岁月却成为赵忠祥年少时难忘的记忆。
“当我在困顿中,拼搏中,欢欣和烦乱中...有那么多的苦闷、哀叹,无可奈何之际,就会回想在茉莉花旁......香喷喷的好时光。”
这些记忆有时也会成为工作时的素材和灵感来源。在主持《正大综艺》时,他就曾和高音歌唱家左纯聊起自己养蝈蝈的趣事。
少年与电视的结缘是巧合也是机遇。
赵忠祥18岁那年,正赶上中国电视诞生不久,人才紧缺。周恩来总理批示,在届的中学毕业学生里挑选年轻的播音员。
层层选拔后,赵忠祥成为唯一的入选者。
▲工作中的赵忠祥。
赵忠祥离开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场景,发生在那时还位于国子监的首都图书馆。少年在阅览室津津有味地读小说,他的一个同学匆匆赶来寻人,“电视台来人啦!叫你快去!”
后来,他拎着一只旧皮箱,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汽才抵达位于礼士路的目的地——广播大楼。那是当时北京最富丽堂皇的大厦之一,大理石的地面,楼梯还铺着地毯,这让刚出校园的赵忠祥很是震撼。
“在这宏伟的建筑里,我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渺小、空虚的感觉,但我想到我是近百所中学里唯一的获胜者,我的自尊心支撑着我一直向前走去。”
谁也没想到,这位只在俄语课本里读到过“电视”这个词的普通中学生,会在今后几十年的时间里影响几代中国电视观众。
那时人手少,一个合格的播音员、主持人得是“多面手”,不能仅限于一种节目形式。年之前的节目几乎也没有字幕,主持人是否能透过屏幕,口齿清晰地与观众能否达成语言互联,也只能凭借自身的真功夫。
更重要的是,在录播出现之前,很多节目都是直播形式,对主持人的基本功要求更是严格,需要背长稿,考验临场反应——这恰恰是赵忠祥的特长,他后来最让同事们称赞的能力之一,便是直播稿件不出错。
“我们进行的是前无古人的工作,对于这一点每位工作人员都意识到了。电视台的设备十分简陋,胶片是用手工操作冲洗的,记者们配备的AK16摄影机,又重又笨,一不注意,电瓶溢出的酸液会烧了衣服。那时没有录像机,就连同步录音机也还没出现,一切都靠人力,靠手工,节目只能直播。”
那时电视台里大家的工作态度,赵忠祥是这样描述的:用认真二字形容是不够的,可以说简直是玩命。
▲赵忠祥生活照。新京报记者王嘉宁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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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难达到宠辱不惊的地步”
千禧年之后,赵忠祥逐渐淡出荧屏。
远离鼎盛之期,他还是乐于表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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