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来早,除夕刚过,春风就扯起长长的丝线,系上萌动复苏的枝头,将春光点染,让经冬的大地一片春光灿烂。
一大早,太阳拨开稀疏的云朵,开始暖暖地转着,以母亲抚拍婴孩的姿态,给大地输入宽厚的温存。暖暖的时光肆意地流淌,她刚刚爬过三月的门槛,山坡上的草便被时光的巧手拂绿了。
但毕竟是初春,草尖刚刚拱破黑乎乎的地皮,还是嫩嫩的、黄黄的、一簇一簇的,七零八落,显得很是斑驳。背阴坡里倒有趣,一簇绿色的草尖上拖着些未融化掉的白雪,白绿相间,互相烘托,煞是好看。
迁徙的候鸟一路向北,飞回来了,飞落于草坪上,一面啄食飞虫,一面卖弄似地啁啾。嘘,我想一个人——静静。听听,这鸟类美妙的歌喉,清唱的可是她还归故里的欢乐歌吟?
由这些个鸟鸣我想到了童年,我的童年是在草原上度过的。我童年的草原完全是原生态的。
那时,我们最盼望的就是春天,每逢春来,草原就告别严冬,开始焕发勃勃生机,草儿青葱,溪水潺潺,各色不知名的野花争相绽放,天空里以云雀为首的百鸟争鸣,一派诗情画意,大自然所有的妙处一股脑地突然来袭,让我既兴奋又诚惶诚恐。
童年的草原土质肥沃,适合万物生长,春风起处,野草疯长,用不了多久的光景就变得蒿草丰茂随风而舞了。
草原上的野花不知名,什么烟火头、小碟花、黄花,都是我们这些农家孩子根据形态和颜色给起的名字,虽然花名不怎么好听,但个个都长得缤纷多彩,争奇斗艳,芬芳四溢。花开季节,我们争先恐后地采集这些鲜艳的野花,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一别经年,离开故乡好多年,可回想起来,那馥郁的花香还飘散在记忆的星空里,久久不愿散去。
草原的鸟种类很多,鹌鹑、灵鸟、麻雀,有的名字很难写出来,但叫声都很好听。记忆最深的就是鲁迅笔下的叫天子——云雀,这种鸟飞得相当高远,一边飞一边叫,叫声嘹亮悦耳,时而还能在高空滑翔,在云彩上钉小“丁”字玩。有时,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看着它在天空飞叫的方位来判断鸟窝的位置,一猜一个准。拨开附近一撮高草,一定有一个圆圆的小巧的鸟窝,轻轻地伸出手,一定可以掏得一窝带着温度的鸟蛋。不要怪我们这些孩子贪婪,对于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那可是极其珍贵的美味啊。
那时,我们属于草原,我们是草原之子。每年冬去春来,我们这些还没上学的孩子就整天到草原上玩乐,逮蛤蟆、捉蝈蝈、采黄花、掏鸟窝,种种趣事不一而足。
在父母的嘱托下,我每天牵上家里那头老黄牛,做一个悠闲的牧童。横一只短笛在手,坐在牛背上,一边放牧,一边悠然自得地乱吹。
放牧是很有趣的事,也是我年少时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那时村子前面不远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原。早晨,我们迎着第一缕曙光走在路上,春草青葱,露珠晶莹,远远传来馥郁的花香,引得黄牛阵阵骚动。它一路哞叫,呼朋引伴,以锐不可当的冲动,撒欢地奔向辽阔的草原,所到之处,全是突破牢笼自由挥洒的写意。
放牧,恣情于无边的草原,确实是件挺惬意的事情。
稍大一点,我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套上小车,坐车来到草原上,选一块草长势好的地方,把牛卸下来,让它吃草去,我则可以自由活动了。
为了好管理,我用一根长绳子把牲口链到车上,然后就可以把麻袋铺到车上,坐下来把带来的书展开,径自看书去,看累了便可以仰头睡上一觉。
那时候看的书倒不少,但都是些小人书、连环画,像《满江红》《七剑下天山》《西游记》……别看这些书杂七杂八的,属于自己买来的却很少。那时家里穷,根本买不起那么多书,有很多都是亲属伙伴们知道我爱看书送给我的,但我读书的热情还是蛮高的,有时候书上的内容根本看不懂,就要等晚上回家请父母或哥哥给讲。这样一来二去,没有等到上学我就已经认识了不少字。
草原放牧,牲口并不总是那般老实,可以让我安心读书。我放过的牲口有牛、马,还有驴,有时候偶然调皮捣蛋也是有的,它们可能把笼套挣脱掉,就得趁它们没跑远把它们赶回来,再重新拴好。有时甚至得求助于跟前同样放牧的大人。有一回赶牲口回来,拴在车上的一头驴竟把我最珍贵的一本《西游记》连环画给嚼了个稀巴烂,为此,回家之后我哭了整整半个晚上。
草原放牧毕竟有不少欢乐,虽然有时也觉得很苦很累,但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毕竟让我这个奔放不羁的“草原之子”学会了不少东西,能以足够顽强的毅力去面对此后人生道路上的种种“关坎”。
后来,我不得不离开这漫无边际的碧绿大草原,因为我要去读书了,但我还是时常怀念那段草原放牧的美好日子。
只可惜,那些难忘的童年时光已不再,如今,曾经无限美好的草原也被过度开发,成了人类掠夺财富的耕地。为了找寻记忆,我也曾经回到故乡,但往日生活的种种美好图景都已不再,定格成了一段人生记忆。可是,不管我走到哪里,回忆起童年时的种种美好,就像喝了一杯陈年的老酒,常常是陶然一醉。
□李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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