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WHatplus

只需一盆花

把大自然带回家

上周七夕，怡馨花苑的生意终于好起来。

怡馨花苑所在的武汉花鸟市场，藏在球场路的居民楼下，没有单洞花市的热闹，没有南湖花木城的阔气，低调到不少人以为这就是一排鲜花门面。

花鸟市场的日子，在日复一日地经营中缓缓下坠。

去年8月，上海市中心最后一家花鸟市场宣告落幕，老广爱了30年的花地湾也传出搬迁消息。

今年年初，单洞花市摩肩接踵的场面，喜欢买花的年轻人终于多起来了，市场里所有老板都有些兴奋。

没曾想，时间转进8月，眼看着七夕临近，疫情却先来临，刚刚燃起的火星，再度熄灭。

球场路这座承包武汉老杆回忆的花鸟市场，现在怎么样了？

住在汉口的老武汉人，小时候或多或少都来过这里。

花香、鸟鸣，都是他们幼时欢喜的记忆。

地铁6号线苗栗路站B出口出来，沿身后的金门路直走不到米，远远就能看到“武汉花鸟市场”六个鲜红的大字。

我是被门口的鲜花吸引住的。

五六家鲜花店依次在两边排开，玫瑰、百合、菊花、向日葵……缤纷的鲜花纷纷在店门口盛开，煞是好看。

从左边的一条小巷子往里走几十米，能看到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牌坊，这便是正门了。

武汉花鸟市场，是全武汉品类最齐全的花鸟市场之一。

网红市场单洞花市的鲜花开得很灿烂，却没有太多绿荫；南湖花木场的花草生机勃勃，但少了些犬吠虫鸣。

而在武汉花鸟市场，花、草、鸟、鱼、虫、猫、狗、奇石、字画、玉器、古玩……应有尽有。面积不大，但种类之多，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在整个武汉堪称翘楚。

整个市场呈方形的“井”字形结构，横平竖直，是路痴患者巨大的福音。

这里共分10个街区，3号街与9号街主营奇石、字画、木雕等文玩物品，5号街与6号街主营各类水族，10号街是各类鸟、猫、狗等宠物，剩下的街区则主要贩卖鲜花绿植。

从正门进入，是一片开阔的大厅，阳光透过半透明的顶棚倾泻而下，在午后透着一股暖意，却化不开这里的冷清。

人确实不多。

6号街的鱼缸里泛着幽蓝色的灯光，红的、白的、花的以及各种我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鱼，小到一根指节，大到一条小臂长，各自游弋在水里，活脱脱一个小型水族馆。

门口店主养的比熊格外好动，虽然拴着绳子，但还是兴高采烈地扑向客人。

价格平易近人，小乌龟5元一只，小体型的金鱼同样是5元一条，如果不算鱼缸，总共花上二三十元便能满载而归，却鲜有人问价。

走到6号街的尽头，闻到略微有些刺鼻的气味，便知道到了猫狗等各类宠物的地盘。笼子里，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只肥大的白鸽无比显眼。

头上有蝈蝈在聒噪，一抬头，才发现顶上还挂着茫茫多的鸟笼。

地上，猫猫狗狗透过笼子，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来往的顾客，似乎在盼望着谁快些把它们带回家。

老板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抽着烟，一支又一支。

9号街的书香油墨味远远就能闻到。

谦和堂、意境风水居……颇具意境的店名，配上俊逸的书画、怪峋的奇石、精致的木雕，共同诉说着这里的人文气息。

但店门却都半掩着，静悄悄的。还有许多店直接没有营业，窗台和门把手上落满了灰尘。

市场侧门外的鲜花店，每天清晨七点就要忙着开门。

早上一车，晚上一车，都是从昆明运过来的鲜花，都要抓紧收拾整理。修剪枝桠、摘掉坏掉的花瓣，一天忙下来，要到晚上九点才能收工。

“这行苦的很。”老板一边包着花一边跟我说，“讨个生活而已。”

市场里，卖得最好的还是属玫瑰和百合，花并不贵，一株香槟玫瑰才4元。不过最多的还是贩卖绿植的店家。

小盆的、大盆的，无论是买回家随便养养，或是摆在办公室，都能在这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盆植物。

“什么都有吗？”在7号街的怡馨花苑，我向老板问道。

他只是笑了笑，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拿。”老板是个大叔，衣着朴素，双手粗糙但有力，眉宇间透露着和蔼和一丝愁容。

“生意不好做啦。”聊着聊着，老板叹了口气。

年的疫情，对这里的打击太大了。

76天的封闭，没有几盆植物能幸免。当武汉的管控结束后，回到店里的老板们只能强忍着不舍，把库存清空。

而这里的人流量，再也没能回到从前那番光景。

除了经济上的损失，疫情还让老板们从此养成一个习惯——绝不囤货。

因为不敢。只要疫情一天没有结束，他们就时刻都担忧着会不会有再次封闭的一天。

另一方面，随着网购的日益普及，网店的绿植因为没有店面成本，正依靠着价格优势，一天天地蚕食着这些实体店的生存空间。

怡馨花苑从98年便开始营业，而如今，只能勉强维持。“不指望赚什么钱了。”老板如是说道，眼中满是平静。

不知每天在绿叶间的生活，是否让他看淡了这一切。

这里每天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对话：

“张师傅，又来晃一哈？”

“是啊，来看哈子鸟，最近有么斯尖板眼滴撒？”

“不抵多，便宜点，以后还来抬你滴庄。”

“真滴搞不了啊，冇得赚滴鸟。”

拐角处，几家店老板一起搭伙拼桌吃着午饭。

5号街的一家水族店里，孩子的目光被鱼吸引住，久久不愿离去。

一只不知哪里来的白猫自顾自地啃食着一条金鱼。

一位大姐——想来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发现了，笑骂道：“你个坏东西又来吃我的鱼！”却也没再做什么。

白猫依旧在静静地吃着鱼，就像武汉花鸟市场依旧静静地立于球场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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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里，总是有很多东西。

上发条的铁皮青蛙、吱吱呀呀的电风扇、冒着冷气的冰棍。

还有窗户边爷爷养的鹦鹉，阳台上妈妈养的吊兰……

那时，最爱的事情之一，便是清晨跟着爷爷，提着鸟笼，逛一逛各处的花鸟市场。那个地方的一切，总是令我们无比欣喜。

然而，长大后的生活里，却再难找到这些花鸟虫鱼的身影。

在武汉花鸟市场9号街的一角，紧闭的铁门上，若隐若现的“美家画廊”四个字，仿佛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的烟火和兴盛。

本图来源：纪明静

白阳水景的招牌下有一句话：把大自然带回家。

而与大自然为伍的生活方式，似乎正逐渐消失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

武汉市中心的花鸟市场，谁会成为最后一家？

它们又会在何时离开我们呢？

有些回忆

讲不出再见

编辑/富贵

摄影/虎子

设计/青山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