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昌乐汶河边,你认识双目颊呱哒板子

发布时间:2022/8/29 14:06:12   

双目颊,这是我在《仰望童年》一书中中根据老家方言为雌性中华剑角蝗拟音出来的名字,其雄性亦被我称作呱嗒板子。当然,这里的老家,很显然仅指汶河两岸方圆不足二三十里地范围之内的弹丸之地,是一个地域,而非什么行政划分。

以居汶河北岸、昌乐县最南端的我们村为中心(没办法,我只能这样描述),向南越过汶河便是安丘市地界,经红沙沟、南郚,到温泉、柘沟;向东经过东皋营、店子,到马家庄子、慈埠;向西过赵家庄、东水码头、东西石山、东西包庄,至高崖;向北经粱家官庄、四海官庄、浴马沟,到红河,在这一带,在识读“东方红”时,都会念成“dengfangheng”——“dong”“deng”不分。

就因为这个发音上的显著标志,在本县,我们有幸被称作南乡人。理所当然,出了这个圈,双目颊和呱嗒板子的土语便不被人理解,需要拿出实物印证或者比划半天地解释。

好在中华剑角蝗遍布全国,到哪儿都可以见到,不用费太多口舌就足以明了。

时至中秋,双目颊和呱嗒板子已经成虫了。

它们活跃在田间地头的杂草丛中,尤喜欢待在牛筋草、狗尾巴草和马唐丛生的地界儿。牛筋草被我们称作扽倒驴,不用锄镰锹镢休想拔出来,就连胖驴下了嘴不走心的话,也会无可奈何,搞不好要被晃了四蹄摔上一个仰八叉;驴子见了都怕的野草窠是最安全的。

马唐草叶绿杆嫩,汁多味美,与狗尾巴草类似。有吃有喝有“城堡”,选址产卵时,它们的母亲想必也颇费了些脑筋。芒种前后,它们来到这个世间(河边的要早一些),懵懵懂懂,如初生婴儿,娇嫩透明的小身子弱不禁风,却洋溢出浓郁的好奇欲望,四处探索,小心翼翼地开拓自己的领地——从这根草茎跳到那颗马唐草的绿叶上,稳住身形、活动一下筋骨后再随风跃向远处的一墩杂草。

双目颊体胖。乍一出生,就男女有别,因为呱嗒板子太过瘦小,几乎难觅踪影。野孩子们用脚扑打草丛时,若虫期时只有双目颊无处躲藏,只好窜出来,慌乱逃去。

它们都赤裸了下半身——肚子,绿色或褐色(褐色的多居于沙滩)的背部长出一点点的鞘翅,像坎肩一样披着,不遮体。有时候,没经人事的它们会静静地,不对,也许就是懒洋洋地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当不知道你能给它们造成什么伤害时,天真烂漫的双目颊或者呱嗒板子甚至会与你玩捉迷藏的小游戏,用纤细的前足箍住一根草茎,转着圈地躲你,就是不逃。

这算不算调皮、淘气呢?

二三十天的时间过去后,相信能活下来的双目颊、呱嗒板子一定是饱经了沧桑,经历了无数凶险。在田野,在河边,在树林,在沟畔,到处都有它们的天敌。麻雀、燕子、喜鹊等都是。尽管它们会飞,尽管呱嗒板子是飞行健将,可仍然无法逃过麻雀的利嘴、燕子的速度和喜鹊的张牙舞爪。不过,生存再艰难,它们依然没忘繁殖。

这也是所有物种的终极使命。活下来,吃饱吃不饱的,到谈婚论嫁时就该娶媳妇生子,天命使然,本能使然。于是,再热的三伏天,再遥远的距离,都抵挡不住求偶配对的生理需求。双目颊躲在荫凉地界儿释放出要恋爱的气息,呱嗒板子们便纷纷起行,或远或近地纷至沓来。

老家人之所以喊雄性中华剑角蝗为呱嗒板子,大概就是因为它们飞行时翅膀拍击发出“呱嗒、呱嗒”的响亮声音。这个季节,像猴子骑骆驼一样,呱嗒板子骑在双目颊背上双双逃命的场景便时常出现在野孩子们的眼前,引出怪叫声一片。

读汪曾祺的《黄油烙饼》时,有一句“他想家,想奶奶,想那棵歪脖柳树,想小三家的一对大白鹅,想蜻蜓,想蝈蝈,想挂大扁飞起来格格地响,露出绿色翅膀底下的桃红色的翅膜……”其中的挂大扁,显然就是我老家的呱嗒板子和双目颊。

挂大扁取其形,呱嗒板子取其声而已。

名字虽然不一样,但写字的念想却相似,都为了贪恋已逝的光阴,也都为了怀念一些人和事,为了那一方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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