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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鸟市儿和鱼市儿
鸟市和鱼市按天津人口语,发音为“鸟市儿”和“鱼市儿”,都加儿化音。这与“南市”和“西市”都不加儿化音不同。笔者揣想,虽然都与市场有关,但鸟市儿和鱼市儿似乎专指是一个市场,片区较小;而南市和西市则是聚集着市场、商店和摊贩的一片城区。
鸟市,位于天津东北城角儿外、估衣街以北,四伯说那片地界儿早年叫“苇子坑”。谭汝为先生考据叫“干河”,是一九一八年天津南北运河裁弯取直工程后的原南运河故道的一部分。也许,苇子坑和干河指的都是一个地方。那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一百年前了,那里形成了一片空地。最早,可能有人到那里去遛早儿遛鸟儿,后来就有一些小贩到这里来卖鸟了,逐渐形成一个买卖鸟类和虫类等各种玩物的市场。这个鸟市被老天津人称为“河北鸟市”,为什么被称为河北呢?就连后来那里盖起的电影院也叫河北电影院,因为运河裁弯取直前,那片地界本来是在南运河的北边,与河北区是连在一起的。裁弯取直把这片地界裁到了河这边,但老天津人还管那片地界叫河北。
早年,那又是清朝了,老城里有乡祠鸽子集和西南角达摩庵两个买卖鸟的集市,逢集才有卖鸟的,而当年天津最大的鸟类市场则在西头永丰屯,“西头鸟市”。西头鸟市的规模曾经非常大,鸟类品种众多,甚至还有外国轮船带来的鹦鹉、小猩猩、小豹、小熊等出售,吸引各地鸟贩和玩家云集。据说在韦驮庙的对面有一个客栈马家店,人们却叫它“画眉店”,这里住满了各地的鸟贩,日夜鸟鸣不断,百鸟争鸣。但这是老时年间的事儿了。老城北城根儿闽粤会馆附近也曾有一个鸟市,庚子城墙一拆就没了。而河北鸟市自二十年代兴起,逐渐成了近世天津最知名的鸟市。这地方,从有遛鸟的一片开阔地,到有卖鸟的卖虫鱼的;从有挑担摆摊的,到搭棚子盖房子,以至江苏督军李纯都在这里买地盖房出租出售;从摆摊卖鸟的旁边也有卖吃食的、卖艺撂地的,到鸟虫玩物经营以至饭馆小吃、书场戏园子,吃喝玩乐无所不有。百米左右的一条小街,南口儿北口儿挎着东西向的两条也不算长的短街,整天熙熙攘攘,人流川流不息,成了老城厢附近的一个热闹地方。
玩家在这里流连忘返,以棚屋为主的诸多店铺和摊点,有专卖鸟的,画眉、百灵、黄雀、鹦鹉、玉鸟、红蓝花翅……一片鸟语欢声;有专卖鸟笼鸟食罐儿的;有专卖鸽子的;有专卖蝈蝈蛐蛐和蝈蝈葫芦蛐蛐罐儿的;还有专卖猫狗兔子的。这里有多家茶楼书场,有人是专奔这个来的,一边喝茶一边听评书,或听马三立、小蘑菇的相声,或王佩臣酸味十足的“醋溜大鼓”;这里还有聚英戏院等三家戏园子,不少京评梆子的角儿都曾经在这里献艺,有时还演出文明戏;而河北电影院的电影、小黑屋里的幻灯,在当年也算是新鲜玩意儿。饿了,有的是卖吃食的,白记饺子、全盛斋抻条面、恩发祥羊肉包、德发成包子、陈记肉合子、三合成饭馆,十好几家呐,还有水煎包、羊肠子、水爆肚、坛子肉、切糕、炸糕、盆糕、面茶、茶汤、锅巴菜、老豆腐……想吃嘛有嘛。就这么个挤挤擦擦的鸟市,还有见缝插针的小人书铺、照相馆、唱片店、刻字店,街上时不时还有卖布头儿的、卖鞋的、耍猴儿的、拉洋片的、算卦相面的、卖野药儿的……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是河北鸟市最繁盛的年代,至五十年代尚有余绪,只要那是人们有闲心的年头儿。河北鸟市已经不仅仅是个卖鸟的市场,它已是天津普通市民百姓的一处休闲娱乐场,是可以一饱口福的餐饮街。与当年以劝业场为中心的新兴商业圈儿相比,是一个特别接地气的地方。早年跑水运的码头工人中曾经流传这么一个顺口溜:“鸟市对着官银号,不来鸟市不知道。蛐蛐蝈蝈鸽子鸟,茶汤锅巴枣切糕。戏园茶楼有几座,停船就往这里跑。”这些卖大力流大汗的人们,喜欢这个地方。
笔者小毛孩子时,也曾和小伙伴一起,过北马路去鸟市玩儿,在当年那些棚屋之间穿来穿去。鸟市的小人书铺对我们没什么吸引力,因为我们门口乡祠东有一个魏胖子小人书铺。我们看鸟逗狗逗猫看鱼看乌龟,在那只会说“见面发财”的八哥那儿得站老半天。我们看那么一堆人围着,在那儿斗蛐蛐。然后我们去一个大爷的摊儿吃田螺,小孩子没什么钱,花几分钱买一小碟儿,掌柜的给你一根针,可以从破旧的长木桌上的醋壶倒一点醋,我们小心地用针挑,津津有味地吃那点儿可怜的螺肉。不好吃,我们给螺肉起了个令人恶心的名字“鼻登痂”。但下回,依然兴致勃勃地相约:走,咱一起吃鼻登痂嘁吗?这些是不能告诉家大人的。后来大了,在地纬路工艺美院上学,往返的路上经常穿行鸟市。记得还曾到书场去听过评书,南口儿和街中间路西的书场都去过,书场很简陋,好像是十分钟五分钱吧。难忘的倒是河北电影院旁有一个很小的剧场,在那儿听了一场天津乐团的音乐会,那是三年困难时期,没辙的天津乐团竟然在那儿演出交响音乐会,演奏的都是如《蓝色多瑙河》等名曲,那是笔者第一次听音乐会,可惜听众寥寥,剧场里没几个人。文革后期在东风电影院看了不少场电影,河北已经改东风了。那时放映了一批要加以批判的日本电影,东风电影院和我们搪瓷厂是合作单位,我被厂里派去成了批判组的成员,看了《日本海大海战》《山本五十六》等好几部,看罢电影,被影院邀请来的来自几个工厂的我们,差不多都是有点文化的,到办公室团团围坐,相继发言说那么几句,影院还煞有介事出一期油印的会议记录的简报,就算是批判了。
以下谈老城厢附近的鱼市儿。
四伯说:在南门外路西,有两条小街,就叫鱼市街。有很多卖鱼类等水产品的,很是驰名,所以被称为鱼市。那里也有一些各业商铺,也曾经很热闹。有一家“杜称奇蒸食铺”,在天津很著名,卖枣的、馅儿的、红果的、枣泥的、澄沙馅的蒸食,美味适口;尤其著名的是他家的油酥火烧,到口酥,甚为好吃,作为传统小吃,常被当做送亲友的礼品,很受欢迎。还有一家叫做“一食居”的饭馆儿,专卖小炖肉、面筋、干饭,很是兴旺一时。
在鱼市街还有那么一间大屋子,叫“老杠子房”,里面有单杠、双杠、皮条等各种运动器械,每天有很多人来练,练出很多花样,有些动作很像是表演杂技,每天早晚练两次,随便观看不收费。
经笔者查,天津有多处与鱼相关的地名,如河北“西于庄”,早年本是个渔村,住着一些打鱼的,叫“西渔庄”,后来盖起了大片住宅,才改成现在的地名。叫鱼市街的天津有两处,一条是西头的鱼市大街,地近南运河,早年鱼贩聚集,故名;另一条就是南门外地近老城厢的这条鱼市老街,这条街堪称老,街东口是南关老街。那里周遭并没有水,怎么会出来个鱼市呢?
近读城里老文化人王和平先生考据,获益良多。关于南门西鱼市老街的形成,原来是这样的:那是很久远的年代了,天津还有城墙,天津城的四个城门都有瓮城,其中只有南门的瓮城正面没有门,出入城要走瓮城朝西的侧门。出了侧门向南,过了护城河桥,就是南关老街。那时没有正对着南门的南门外大街,南关老街在后来的南门外大街西侧,是出入南门的唯一道路。当年的城南一片坑洼,被称为“卫南洼”,而与不长的南关老街并排的,有一条南北向的河,叫“赤龙河”,这条河,北通护城河,向南与墙子河交汇并再通向南乡。这条河可行船,成了一条小运河,南乡的鱼虾蔬果顺着这条河一直运到老城南门,供应当年的老城住民。于是在赤龙河北端的西岸,就形成了一个码头,叫“菜桥子”,而鱼贩聚集成街,就是“鱼市老街”了。王和平先生对后来的鱼市老街的特色也有印象,除了杜称奇火烧,他还记得鱼贩中有个“螃蟹刘”,挑螃蟹长脐圆脐一拿一个准儿,都顶盖儿肥,生意很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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