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时无刻都在期盼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轻柔的倾诉声,哪怕粗鲁的呵斥声,夜晚安静下来,那些清脆而持久的蝈蝈声和蛐蛐声,以及各种花开的声音。
然而这一切都是奢望,当耳朵基本的功能逐渐丧失,最终成了可以遮羞的摆设,所有的声音都被它屏蔽到九天云外。
如果自己身边有人在交流,最近处,我能亦真亦幻看见那声音像五线谱一样,从一个人口腔出发,飘飘忽忽钻进另一个人耳朵里,两人都会心一笑,幸福极了。
有作家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为你打开一扇窗。”我曾经深信不疑,我时时刻刻都在寻找那扇“窗口”。
寻找着,寻找着,猝不及防的就发现,那扇窗不是什么海市蜃楼,也不是什么第六感官,它就是自己此生不离不弃的眼睛。它让我在能看到光明的同时,也让我看见了声音的美好。
好看的声音像什么呢?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像绿叶丛中唱情歌的画眉鸟儿,像万紫千红中盛放的花儿,看一眼就醉了,心也跟着柔软得像天上堆积的云朵。我怀疑,恋爱中的女子,肯定都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要不,青春靓丽的脸上,怎么会飞上桃花瓣一样的红晕呢?
一般的声音都长得像极了蔚蓝色的大海里,无数的人流簇拥着无数的人流,先是相互亲切的拥抱、寒暄,然后各自散去,独自走向遥远的未知。他们是清一色的普通声音,就像万众齐力的大合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从中辨别出某一个人独特的声调,简直是痴人说梦。嗯!嗯!很像盛夏的暴雨后,稻花香里说丰年的一片蛙声……
最难听的声音长什么模样?我看见就像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长着邪恶的眼睛,呲着利刃般的长牙,一声呵斥,手里的勾魂锁就会瞬间锁去一个人的生命。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声音,我曾常常看到都视而不见。
但是它们却藏在了我的耳朵里,时时威逼利诱,不知疲倦地大声唱着勾魂曲:跟我走吧/跟我走/哈哈/那里没有苦难深重/没有生不如死/哈哈……
“不去,我决不跟你们这些恶魔走!”我斩钉截铁,斗志昂扬地对那些丑陋不堪的声音说,挣脱了勾魂锁的束缚,拼命向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