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唧唧;吱吱,吱吱,吱吱;唰唰,唰唰,唰唰……
窗外,好像有秋虫在稀稀落落地鸣叫,它们从高空落下,簇拥着,兴高采烈地从四面八方蜷缩到我的耳朵里来取暖。是蝈蝈,抑或是蛐蛐儿……这些秋夜里不甘寂寞的苦吟者,不知道它们瑟缩在哪个角落里把孤独演奏?索啦,索啦,索啦,嘶嘶……声音沾染着秋霜的味道,单调的,凉薄的,颤颤巍巍的。细细听来,隐约还是“蚂蚱”的鸣叫,满是令人好生痛惜的感觉。
这是北盛菜市场院里的秋虫在哀鸣,凄冷而孤独,搅得我无端的彻夜难眠。在无边的暗夜里,它们活生生地把热腾腾的欲望诅咒致死,难道这个活了几亿年的物种也在悄然退化?难道是这狗的活腻了,不敢想。
小的时候,奶奶的窑洞院多的是这些秋虫的鸣叫,尤以蚂蚱的歌唱为盛。
这种虫子的叫声颇有特色:起唱的时候,粗声大气,像极了蚂蚱丈夫的高喉咙大嗓子;继而两声咿咿呀呀,抽抽搭搭,像极了挨揍后小孩疲倦的哭泣;跟上便是两只蚂蚱激烈的吼叫声,应该是蚂蚱丈夫和蚂蚱妻子因为育儿观点不一而争辩吧,只不过吼叫一会儿便偃旗息鼓了;中场休息后,一家三口又鼓足干劲卖力地演唱起来。周而复始,如同备课说课听课评课……
我知道它们窝藏在哪,它们就在堆放草料东边的窑洞里。于是乎,我就经常搬开那堆草料去逮蚂蚱,就会看到它们成群结队拖儿带女的仓皇逃窜——长腿的,短腿的,红的,绿的,乱糟糟的……我不喜欢蚂蚱:头大,方目,臃肿,蹬倒山,它们的模样长得太丑了,而且太过猥琐。
多年以前,奶奶下世以后,窑洞院已经变得寥落,破败,甚至了无生机,那些蚂蚱们呢,也许还在时光深处歌唱吧!如今,还有谁能听的见它们的演奏呢,秋凉如水,冷月当空,就是在过去,大家也都早早散了吧。
不过,油炸蚂蚱倒是味道挺不错的。据传,这个吃法始自唐太宗,《贞观记事》里好像有此记载——某一年,天下闹蝗灾,唐太宗很着急,于是当着大臣的面就抓起一把蚂蚱边吃边念叨着:“你狗的胆敢吃老子家的庄稼,老子请你狗的吃老子的五脏六腑!”想来,神鬼怕得恶人磨,皇帝活吃了一把蚂蚱,竟然吓退了困扰大唐数百年的蝗灾!
但生吃毕竟不是个事情,民间在给唐太宗戴上勤政爱民的帽子以后,还是极其认真地改进了这个吃法。
后腿,前腿,蚂蚱肚……“肥硕喷香的烤蚂蚱,来五串喽!”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蚂蚱身上的精华,优哉游哉地听着这样使人垂涎三尺的吆喝,简直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斗蟋蟀,斗蛐蛐,斗蚂蚱,明代某帝玩蟋蟀和抓政治两不误,号称“促织天子”,史学家们阿谀其“功绩堪比文景”。哎哎,吹喇叭抬轿子,狗屎也能香气扑鼻,古已有之!
只不过,在今天上午,在校园里,在切切暗窗下,在喓喓深草里,我仿佛听见了那些秋虫渐繁的声音——当寒霜四起,当凉意围拢,隐藏在草野间的那些应声虫如怨妇般,便不自重地吼叫起来,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一声声,一点点,无尽地敲打着这一把把老骨头要自重要自重要自重……
唧唧,唧唧,唧唧;吱吱,吱吱,吱吱;唰唰,唰唰,唰唰……
哦哦,故乡已远,秋声将逝。哎哎,这果然又是自己的幻觉了,想来,那些秋后的蚂蚱到了后半夜大概也早早就安寝了吧。
没有秋虫地方,大自然的声音真的是越来越微弱了。于此,我忽然想到了某一年,子贡问时的小故事。
呜呼,这一地蚂蚱呦!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