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周大恩童年印记

发布时间:2023/3/25 4:02:14   

童年印记

◎周大恩

盼望已久的大书包终于背挂在了肩上,我神采飞扬地上学啦。其实对于学校内的事情是混沌无知的,为什么喜欢上学呢?亦或是看到学生们上下学的熙熙攘攘而心生羡慕?亦或是姐姐与我们进行数字计算的神奇令我兴致匪夷?亦或是上学的日子里不必再干农活令我欢欣?……总之是说不清楚了,反正我对上学是莫名奇妙地渴望,在强烈的向往中,我成了学校里年龄最小的一年级新生。

手里提着小板凳,肩上背着大书包,包里只装了一只铅笔和一个本子,本子是用包裹梨的包装纸缝订成的,薄薄的土褐色异常别致。空荡荡的大书包随着我的脚步摇摆着,随意拼缝在一起的多色布条汇成了五彩斑斓的风景,给我缝缝补补的装束添了彩,令我内心洋溢生辉!

教室是泥塑的地面,洒水后散发着清新而独特的泥土气息。泛着斑斑白迹的黑板,好像水洗了的牛仔裤,说不准它到底应该属于黑还是白,说是黑,是源于它的名字叫黑板吧!一步阶高的讲台,是用石块铺垫的基层,用黄泥抹压的光面,方寸之处质朴而庄严。参差不一的小桌子,高矮不齐的小凳子,这些都是学生从家里自带的。在老师驾轻就熟的指挥下,我们喧闹着忙碌起来,很快在嘈杂愉悦声中,都快乐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缕缕暖光透过四分五裂的玻璃矮窗,洒泄在孩子们稚嫩天真的脸上。教室里一片灿烂!

新书分发到手中,孩子们大都没见过这么新的东西,更难以相信这是属于自己的,激动得不由得心跳加快,喘气声也急骤起来了。有的急不可耐地翻阅浏览;有的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着;那淡淡的书墨香味,和着甜甜的滋味缓缓地流入我的心田。

每天一大早我就雀跃着去上学了。机敏的家雀飞舞着清脆四处寻食;隐迹的知了慷慨着高亢此起彼伏;轻盈的飞虫变幻着舞姿若隐若现;柔暖的微风抚慰着枝叶窈窕妩媚;还有那蟋蟀的钢琴、那蛐蛐的鸣唱、那太阳的金光、那蓬勃的野草、那坑洼不平的土路……一切都空前的和谐,一切都那么的美好。络绎汇聚的欢声笑语洒落在上学的村路上。

日子随着书页一篇篇翻过,兴致也日趋平静乃至疲倦。贪玩的天性渐渐侵袭着乏味的学习时间。就连上课也难以聚神,思绪早已畅游到了村头的小河、树上的鸟蛋、清脆的黄瓜、透黄的甜杏、炭烧的玉米、粉衣的花生……时间就在我的恍惚甜蜜中无声地啜泣而去。

直到有一次,老师掷出的粉笔头像子弹一样,精准地击中正在嘀嘀咕咕、眉飞色舞的脑门上,那同学又好像真被子弹击中了一样瞬间僵固了。教室里即刻鸦雀无声。我想那一定是很疼的。这种疼的猜测令我保持专注,不敢神游了。

老师的忍耐总是被一些顽劣的孩子挑战。粉笔头在教室里飞窜的频率越来越高,更甚时是黑板擦。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孩子们,在老师管教时,又是鼻涕又是泪,转瞬又是我行我素,直把老师气得没办法,又不会放弃,就动用了教鞭,只见那上下挥舞、呼呼生风的小木棍,打得孩子抽泣呜咽。这种场景令我怯怕,既害怕老师的“刑具”落在自己的身上,又担心成绩不好回家后无颜面对父母,所以就安心于求学,以至在小学的五年里从没被老师体罚打骂过,反倒受了不少的褒奖。我应该感谢那些经常挨打又不思上进的学生,因为他们的存在,让我知道人和人是有区分的,不只是外在,更主要的是在于内心。

上学之余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尤其是在秋季,花生收获的季节,人们迎着晨辉,踏着轻露到地里刨花生。那残留着斑绿的叶蔓已失却了蓬勃的生机,枯涩的留恋让人惋叹,但深埋土里的累累硕果却又令它骄傲地泛着金黄,让人感喟。镢头噗噗地深入土里,再重重地一团拽起,后面紧跟着握住沉甸甸的花生抖落掉泥土,然后再整齐地平铺在地上,喜滋滋地行进着。丰收的期许欢跃在漫山遍野,淡略了浸湿衣衫的汗流,忘却了日已当头。“秋老虎”肆虐地蒸烤着,汗珠随着镢头滴落在丰硕的土地上,笑容璀璨在金秋的晚霞中,丰收的津津乐道喧腾在山上、坡地里、村庄的各个角落。

在人们将晾晒的半干的花生搬回家后,我们每人五斤花生的任务就到了。放眼萧条的原野,荒秃秃的田地,秋的枯黄平添几许忧伤,三五成群的孩子们挥舞着小镢头,挎着大篓子奔驰在蓝天白云下,欢戏在空旷的天地间。热情十足地挥洒下汗水,急不可耐地寻觅着宝贝。掉队在泥土里的花生确实难见,一个上午的劳作竟连篓子的底部还没能掩盖过来。孩子们渐渐地身心疲惫,在田地里摸爬滚打起来,此起彼伏的躁动给宁静的秋野带来盎然生机。

“田鼠洞、田鼠洞”,随着嘹亮的狂喊声,一切戛然而止,伙伴们瞬息順声而至。叫嚣着、欢腾着、庆幸终于寻到了宝藏。顺着洞口就开始挖掘起来,堰子上的土随着小镢头的疯狂哗哗地滚落下来。“田鼠、田鼠”,只见一个油光铮亮、身体肥硕、黄不溜秋、二三十公分长的家伙飞速地向远方奔跑着。我们即刻展开追击,直到气喘吁吁、瘫软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视线里。

几经轮番刨掘,我们终于找到了田鼠的宝藏,一大堆的花生密密麻麻地紧箍在土窝里。足有十几斤,我们兴高采烈地分享着。踏着夕阳、赏着红霞一路欢畅。

不等安静几个星期,我们又要为冬天取暖而忙碌了。捡松篓要到离家近十里的山上,父母不放心,我就相约着高年级的同学一起去。由于路远,天才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这是我第一次去山里,心里既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山里有没有奇珍异果?有没有飞禽走兽?能不能捡拾到人参灵芝?能不能碰到神奇的九色鹿?一路胡乱猜想着,山,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高了。

等到了山脚下,我们早已是头涔涔、汗渍渍了。山高挺着,尽管荒草杂铺,但由于松树的星罗棋布,仰望放目,还是绿意葱茏。我拽起编织袋跨步向山上而去。

踩在松厚的草坡上,脚感异样的舒服,比光脚踩在褥子上柔软多了,松软得让人感觉在坐船,轻微得发晕。步伐自是快不起来了。“唧唧--嘟嘟--”的声音响彻起来,洪亮又极具穿透力,我断定那不是蝈蝈,那是什么呢?我循声觅迹,终于一个通体淡绿体型肥硕的“大蝈蝈”,呈现在我的眼前,待我走近,它却丝毫没有惧怕,反倒令我不敢触及了。待我喊来伙伴,才知道这个大家伙叫“山草驴”,是个憨憨的家伙,一点防御意识也没有,抓它就像捡个石块一样简单,只是它食量惊人,又是天生的歌唱家,整座山都是它们的舞台,漫山遍野都弥漫着幸福的欢唱。

松树林被晨光洒上金粉,油绿的针叶披着金光,闪闪烁烁,折散着耀眼的光。那散了瓣的微黄的树篓,好像西游记里的人参果,安然稳坐在枝叶间,熠熠生辉。这美轮美奂,令我不由得痴痴凝望。

走近、走近,突然惊愕,两树之间一张大网凸显在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这张长宽数米的大网,是我从没见过的,四周靠边连接的蛛丝比几根松针还要粗,渐往中心渐细,蛛丝的稠密也由外至中心越发浓密,真是蔚为奇观。我用草棍触动一下,立刻一只身着金衣,腰间束裹了几道黑绸缎带的大蜘蛛,八脚抖擞着冲向震点。我碍于它的嚣张和可怕,赶紧趔趄着后退。

松树的油粘在手上黏糊糊的,很难擦拭。我们只是采摘那些低矮的松篓,唯恐攀爬溅脏了衣服。随着袋子慢慢鼓涨,我们离山顶更近了,拖拽着袋子越发沉重。

轻细的汩汩声,淡淡地传入耳畔,顿感饥渴难耐,呼喊着与同伴们聚拢过去。那涓涓细流啊,细细的还没有手掌宽,短短的只有一两米长,令人望而生怜!也不知它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它是到哪里去了?它不是一潭死水,它在流动,还在轻唱。捧一口甘甜温润,顿感神高气爽。

坐在光洁的巨石上,品着沁心清泉,听着欢呼的秋风,淋着零散的白光,一览脚下无垠的宽广,我的心抑制不住地在自由飞翔。

晚归在崎岖的山路上,虽是一路下坡,但比来时难走许多,颠簸中刹车失灵了,一路直驰而下,惊叫中从伙伴们身边闯出一条路,万幸的是在路的拐角处,一堆草垛成了我的着陆点。愣愣地在草垛里躺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继而在伙伴们捧腹大笑声中,自嘲地回家了。

迎着春的生机、沐着夏的骄阳、思着秋的辽远、眺着冬的无疆。四季无声,潜隐轮换,五年光阴载着成长的岁月一晃而过,转眼我长成了少年。

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周大恩,笔名,雨沛。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微刊》编委。山东省栖霞人,烟台泰迪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自幼喜声乐、写作。干了三百六十一行,行行领悟门道儿……为装修新房,开始涉足装饰行业。伏笔驰骋,也算于忙碌之中一欣然之事,心慰,足矣。

编辑:刘学光

壹点号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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