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九年,二月初一,晴,春寒料峭。沂蒙山下刘家峪中人头攒动,都聚集在村子深处的一处宅邸前。那些人操着山南海北的口音,窸窸窣窣的交谈着,言语之间满是期待,虽然衣着各异,口音不同,但他们手中却都捧着一样物什,陶罐。这热闹的场景颇像虔诚的夫妇在庙前求子的画面,只不过他们手中捧得不是香而是形态各异的罐儿。虫房变尸房太阳渐上中天,日子暖了起来,他们守着的那处宅邸也终于打开了门。一位年轻的男子走了出来,年纪约摸也就十五六岁。“各位久等了,我是董长青之子董岳,家父即将起罐,请各位随我来。”众人一听,哄得一下子兴奋起来,勾肩搭背,随着董岳走进宅邸。董府院子不大,但是很气派,在沂蒙山脚,很难想象会有这样一个颇具皇家园林景象的宅邸。一拳代山,一勺代水,假山淙溪相间,奇花瑶草成俦,庄重且典雅,非常有格调。董岳领着客人们走过一处长廊,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只见那屋子门窗紧闭,外面蒙着一层厚厚的棉布。众人翘首,但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人群中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马上便传播开来。一位操着山西口音的客人对董岳说:“董公子,今日是七七之数吧,可别记错了日子让我等白来一趟啊。”董岳说:“日子是家父入罐房时早已算好的,他老人家自从进去之后便没出来过,我也只是按父亲说的通知大家而已。”“既然日子没错,那这都快午时了,罐房为何还不开。”这个疑问,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董岳也不解,按说早上就应该开门才对。见众人情绪不宁,董岳便上前敲门,询问父亲里面的情况。里面无人答言,屋前的气氛骤然起了变化。“董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把门砸开进去看看吧。”“是啊,烟囱没有烟,说明里面炉子灭了,这罐房怎么可能灭炉子,肯定出事了。”下面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让气氛紧张不已。董岳被他们一说,心里要慌张起来,屋子反锁着,已经快两个月了,自己确实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下面人撺掇着开门,董岳上前撕掉包裹的棉布,一脚蹬开了门。门内一通呛鼻的味道将众人席卷。“这是煤烟,快找找董师傅,别煤烟中毒了吧。”董岳捂着口鼻,推开了窗门,空气对流起来,里面的气味渐渐散了。众人在屋内四处查看,只见屋内摆满了木架,架子上都是各式各样的罐子,上面贴着标签,都是各种有名品种的鸣虫。外间屋子没有发现董长青,董岳带着人进了里屋。甫一进去,便呕吐着出来了。胆大的客人探头进去,也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董师傅躺在炕上,身上爬满了鸣虫,有蛐蛐、蝈蝈、油葫芦,那些鸣虫密密麻麻散落在董师傅身上和炕上。董师傅的脸部被虫子啃食的不成样子,惨白的颧骨已经露了出来。手指也被啃啮的很惨。董岳飞身扑上去,大哭起来。客人们也各自痛苦。“死的是我爹,你们哭什么?”董岳大怒。“我们哭这些好玩意啊。”董岳这才注意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鸣虫已经全部死掉了。父亲这四十九天不寝不睡就是为了这些鸣虫,现在他们却啃食了父亲之后,反而死了。这一切太诡异了。“我父亲惨死,还请诸位与我一起上堂。”“上什么堂啊,你父亲明显是屋子太过封闭,导致煤烟中毒,对于虫把式来说太正常了,你节哀吧。就是可惜了这些好虫儿啊,你看这膀儿,这翅儿,多好啊,可惜闻到了腐肉的味道。炉子又灭了,全都冻死了。”带头的山西客商语出尖锐,并无半点对董师傅的同情,只是痛惜那些鸣虫。董长青,叫来下人,背着父亲的尸体上了大堂。购买专栏解锁剩余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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