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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四十多年前的夏天孩子们干什么
夏天来了,河水涨了不少,河中几处的河水已能没过我们的胸口。老师一再强调,不能私自下河。周一到周五,老师要求我们每天吃过午饭到学校睡午觉。学生们有的躺在教室里的桌子或凳子上,有的躺在桌子下自己带的破麻袋上。女同学大都睡着了,男孩子大都在那儿装睡。等老师检查过后,就偷偷地溜出校园跑到河里,在河中游泳、捞鱼、打水仗、嬉闹。快到上课时间了,就匆匆穿上衣服跑回学校,悄悄溜进教室。有时老师站在院子里,看到我们就叫我们过去,用指甲在我们身上一划,我们的身上立刻有一道白色的印记。老师就罚我们的站,在学校院子里的太阳底下晒太阳。
家中的大人也不让我们私自下河,说河里的蚂蟥能钻到人的身体里,顺着血管钻到心脏,人就不能活了。河里的蚂蝗很多,我们在水里提心吊胆地呆一会儿,就跑到岸上,互相检查一下,看身上是否有蚂蟥。一次,一个伙伴的屁股上出血了,我们认为有蚂蟥钻进去了,就按大人说的办法,用鞋底使劲抽流血处,抽得他“嗷嗷”直叫,屁股抽得红肿了,也没见蚂蟥的影子。
尽管老师和家长采取种种办法,但仍阻挡不住清清的河水对我们的诱惑。河水不仅能消除炎热,我们还在河中学游泳,打水仗,模泥鳅,抓小鱼,抠螃蟹,快乐极了。泥鳅有的在淤泥里,有的在岸边的窟窿里。我们在淤泥里轻轻地踩,踩着了用手轻轻地把泥鳅抓上来,用力甩到岸上,泥鳅在岸上“噼啪”地蹦跳。一会儿,就能抓几十条。
夏天,鸟儿们忙着繁殖,屋檐下的窟窿里,有麻雀做的窝,里面有麻雀蛋或小麻雀。高高的楸树、梧桐树上,有喜鹊、山雀、山大头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的窝儿。山野田间,有“鸭丽”、野鸡的窝儿。在沟里的刺槐上,有“马尾栓”做的窝。
那时的麻雀很多,麻雀窝也很多。站在地上,就能看到屋檐下的麻雀窝,有一些麻雀窝的草露在外面。有时还能听到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周末的中午,几个男孩子在一起,抬着不知从谁家借来的梯子,搭到屋墙上摸麻雀。把梯子搭好了,两个人在下面扶着,最大胆的那个上去掏麻雀。
乡村的人们不怎么喜欢麻雀,因为麻雀在早晨和傍晚,成群的聚集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很是烦人。而在谷子成熟时,一群群的麻雀就飞到谷地里,啄食谷子,糟蹋粮食。不过,对于孩子摸麻雀既不大赞同,也不强烈反对。老师和家长只是讲一些故事,告诫我们,不要去摸麻雀,很危险。讲的最多的就是某某村的几个孩子去掏麻雀,摸到蛇了,吓得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死了。更恐怖的故事是某某孩子在掏麻雀时,一边掏,一边张嘴唤,蛇一下子钻进嘴里,弄不出来,小孩被憋死了。
故事很恐怖,胆小如我的就不敢去掏麻雀,只能在下面看。不过蛇是很少碰到的,记忆中只遇到过一次。那时在一个旧炉屋掏麻雀碰到的。炉屋很矮,站在地上就能够到屋檐。一个小伙伴把手伸进窟窿里,忽然他脸色大变,说里面有蛇。我们找来长长的木杆,伸进窟窿里,捅来捅去,一会儿,一条长约一米的黄色斑纹的蛇顺着长杆滑了下来,我们喊叫着逃开了。
麻雀下卵很有趣,一般是农历的几月就产几个孵出小麻雀的蛋,外加一个不能孵出小麻雀的慌蛋。小麻雀头顶上的毛色也不一样,有枣木顶、梨木顶、榆木顶等,根据小麻雀头顶的毛色,就能判断出小麻雀在一窝麻雀中的排行,由此也断定出小麻雀的优劣。当然,孩子们在分麻雀时,都想要枣木色的。
摸麻雀时,老麻雀就在附近一边悲惨的叫着,一边飞来飞去。胆子大的麻雀就向摸麻雀的孩子扑去。但是,它们的反抗是徒劳的,麻雀蛋或小麻雀最终还是被掏去。孩子走得老远了,老麻雀还在钻进钻出,悲鸣着。
不过,有一种鸟的反抗,取得了胜利。这种鸟在我们那儿叫“山大头”,是一种比较凶猛的鸟。“山大头”比鸽子略小,浑身黑色,叫声短促、响亮,很是吵人。
“山大头”在树上做巢。
有一年,在我们家园子里的一棵楸树上有窝“山大头”。有一天,几个男孩相约去掏。一个男孩爬了上去,离鸟窝还远,两只老“山大头”就一边尖利的叫着,一边向男孩冲去,围着男孩飞来飞去,用尖利的喙向男孩啄去。男孩起初还挥舞胳膊,试图将它们赶走,但被啄了几次后,最终放弃了,灰溜溜的下来了。
我们最多的是摸麻雀,折腾一中午,掏了很多麻雀窝,但是摸到的适合喂养的小麻雀并不多。适合喂养的小麻雀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小的小麻雀很难养活,太大的小麻雀不能喂熟。适合喂养的小麻雀是刚刚长出羽毛的小麻雀。
我们费心劳力的摸一中午,摸到的麻雀蛋占多数,接近一百个,光腚猴子也不少,还有一些快出飞的。麻雀蛋虽然光滑可爱,但不是我们所需要的,那是村里的人们没有吃麻雀蛋的、更不吃麻雀,那些麻雀蛋多数被摔在了地上,那些光腚猴子也都摔在了地上,那些快出飞的就送给一些更小的孩子玩了。
拿着摸到的麻雀回到家里,放到一个小纸盒子里。刚摸回家的小麻雀有些生气,不肯吃东西。可不到傍晚,小麻雀就饿得撑不住了,大大的张开嘴巴,嘴巴周围是一圈鹅黄,不停的鸣叫着。我把蚂蚱的尾部摘下,放到小麻雀的嘴里,小麻雀的头晃几下,食物就咽下去了。
那时的蚂蚱很多,村边的地头上,河岸上,到处是蚂蚱,人一走过去,蚂蚱纷纷蹦跳。不过这些蚂蚱都很小,到了秋后才长大,这时它们的身体也只是一层皮。我这时候喜欢逮一种叫“骆驼敦子”的蚂蚱。在收割后的麦地里,这种蚂蚱很多,身体是土黄色,带有一些黑色的花纹,翅膀很短,腹部肥大。雌性的骆驼敦子在地里蹒跚着爬着,很好逮。腹部是满满的金黄色的仔,每粒仔像细细的大米粒。
我用这种蚂蚱的卵喂小麻雀。
小麻雀不好养,往往养不了几天就死去。多亏麻雀多,死了再去掏。
母亲告诉我,她小时候养过一只麻雀,养得很熟了,外出下地时就带着它。麻雀就蹲在母亲的肩上,也不飞走。母亲把一根针上拴上红线,扔到井里,让小麻雀去叼。小麻雀听到命令,立即飞到井里,在针落水前把针叼上来。
我养的麻雀从来没有养到这样。有一次,好不容易把一只麻雀养大,也比较熟了,飞出去自己也能飞回来。有一天全家人外出,把它放到一个鸟笼里,挂到屋里晾衣服的铁丝上,回来后,发现鸟笼打开,鸟笼里有麻雀的羽毛,母亲说,麻雀被猫吃掉了。我伤心了很长时间,对猫恨之入骨。
“鸭丽”也是我们小时候比较喜欢养的一种鸟。“鸭丽”是一种比麻雀大一点儿的鸟,头顶有冠,全身暗黄色,叫起来如同画眉。它们不在树上栖息。以前村里有个外号叫“老宝子”的,有一天,在一片广阔的野地里,看到一只“鸭丽”要落下来,他就仰着头追赶,不让“鸭丽”落到地上,最后将“鸭丽”累死。“鸭丽”把巢做在荒坡或田间的小坑里,巢口同地面相平,上面有荆棵、地瓜蔓等植物遮盖着。巢用细细的软草和鸟毛做成,十分光华。灰白色的蛋上有不少褐色的斑块。
上初中时,有几位同学中午到野外拾了一窝“鸭丽”。下午考试,教室里响起了“鸭丽”的叫声,同学们发出阵阵哄笑。监考老师很生气,有几个同学把桌洞里的“鸭丽”都掐死,我村里的一位同学不舍得,老师循声找到,把他暴揍了一顿,在同学间成为笑谈。自此,同学们都叫这位同学“鸭丽”。这位同学的胆子比较小,冬天上学天不亮,他自己不敢去上学,每天早晨都是我去叫他。他家住在河南岸。上学的早晨,我就站在河北岸高喊“鸭丽”,他边答应,边跑出来。
那时的“鸭丽”很多,夏天的野外,到处有“鸭丽”的鸣叫声,很是动人。不过因为多,人们并不把他们看重。如果有成年人养“鸭丽”,往往会被嘲笑,人们常说:“有钱买画眉,不听‘鸭丽’叫。”可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现在我们那儿基本上见不到“鸭丽”了,“鸭丽”比画眉贵多了。画眉一只三十元左右,而“鸭丽”每只早已超过百元。实际上并不只是物以稀为贵,“鸭丽”的学名叫风头百灵,是一种比画眉高贵的鸟,只是乡人不识的而已。
山上有很多野鸡,那时的野鸡不是现在山上的野鸡。现在山上的野鸡母鸡不叫,只有公鸡鸣叫。那时山上的野母鸡的叫声和家鸡相似,“咯达——咯达”之声此起彼伏。野鸡的巢在山上的草丛里,小野鸡刚一出壳,就能在山上的草丛中飞奔,很难追上。
还有一种我们称作“马尾拴”的小鸟,体形很小,同一个知了差不多大,将小小的巢用四根马尾吊在树枝上。我们在树林里寻半天,能寻到一窝。但因为太高够不到。
麦子黄时,麦蝉就开始鸣叫了,麦蝉“吱——吱——吱”的叫声,似小提琴。我们叫麦蝉“哨气”,这是土话,不知是哪两个字。麦蝉身体比大个的蝇子大不了多少,背部颜色暗黄,腹部粉白色。麦蝉常在距地面不高的树干上,在早晨和黄昏时鸣叫。麦蝉很好逮,听到叫声慢慢靠近,用手就捂住了。我们无聊时也逮麦蝉,逮住了把翅膀掐去,放在地上。麦蝉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旋转。最后,都喂了鸡。
从麦蝉鸣叫起,我就期待着夏蝉的出现。夏蝉在常见的几种蝉中体形是最大的,浑身黢黑,叫声高亢有力。据说蝉的幼虫要在地下生活三四年,有的蝉要在地下生活十七年。但是,它们到了地面只能活十几天的时间。在这十几天里,蝉脱离了黑暗,感受到阳光雨露。正因为如此,它们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才能如此热烈地放声歌唱,歌颂着生命之夏。
夏蝉鸣叫声起,我感到夏天真正的到来。
有了夏蝉,每天傍晚,我们就开始抠知了鬼。太阳落山后,我们就在院子里或者园里寻找知了鬼。在地面上仔细观察,会发现地面上有些小孔。空很小,有的像绿豆粒那样大小,不规则,边上的土很薄,用手指一抠,洞口变大,会感觉到有东西刺手,里面有知了鬼。轻轻捏着知了鬼的前腿,就把知了鬼提上来。有的知了鬼发现有人,会退到下面。这时,取一根小棒,放到洞里,知了鬼就顺着小棒晃晃悠悠的爬上来。黑天后,吃完饭后我们就开始摸知了鬼,在树干上由上摸到下,一棵棵的摸,有时会摸到天牛。每天晚上都逮几十个知了鬼。用盐淹了,炒了吃。
有时晚上在院子里吃饭,知了鬼会爬到桌子上。外面挂着马蹄子灯,知了会向灯上飞。
除了摸知了鬼,孩子们还粘知了、套知了等。
那时麦子少,家中的大人们不让孩子们用面粉淘面筋,说是霍霍。孩子们就在队里的打麦场上嚼面筋,把一大把麦子放进嘴里,反复嚼,把面粉、麦皮咽到肚里,剩下面筋,用扁豆叶子包了。
找一根长杆,上面绑上细细的石榴条,石榴条尖上缠上面筋,来到树下。看到知了,轻轻把杆子举起,看准知了的翅膀,把面筋粘上。雄蝉一面鸣叫着,一面闪动着翅膀试图挣脱,但已经晚了。雌蝉只是震动翅膀。
一天中午,能粘上百个知了。
没有面筋,孩子们就套知了。在一根长杆上,用一根马尾结成活?,下面连一细线。看到蝉,轻轻举起杆子,把马尾结从知了的头部套过,一拉细线,把知了套住。但这种难度大,孩子们没有驼背老人的定力,一中午套不了几个。
我的二哥自己做一种箭,箭头用粗钢条砸成,用凿子凿上倒叉,尾部弯起,挂上从车轮内胎上剪下来的皮子,固定在一长杆上,设上机关,拴上细绳子。找到知了,把剑头轻轻靠近知了的身体上部,拉动绳子,启动机关,箭头飞出,插到知了身上。二哥费心劳力的做了很长时间,也没逮到多少知了。
入伏后,伏蝉出现了,我们叫“问应蛙”。《诗经》上夸赞美女“螓首蛾眉”的螓就是伏蝉。伏蝉同夏蝉相比,身体短而粗。伏蝉的颜色同麦蝉差不多。叫起来“哇啦——哇啦——哇”,声音急促、热烈,更具感染力。成虫后的伏蝉仅能活几天。每天天一亮,它们就开始鸣叫,在一棵树上叫完了,就匆匆地飞到另一棵树。
村里有一老人姓刘,在一个地方总呆不长时间,屁股没有坐热就走,人们给他起一绰号“问应蛙”,他很是生气,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问应蛙”,他就翻脸。有一次,他孙子在一棵树上发现一“问应蛙”,让他扑下来,他立即大怒。
“问应蛙”的叫声很是烦人,天刚亮,就在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叫起来,吵人清梦。“问应蛙”飞不高,多落在一人高的树干上,用手就能捉到。捉到了就喂鸡,这种伏蝉苦,不能吃。
听村里老人们说,从前村里有个人能爬上树逮知了,不知真假。如果是真的,这人爬树的功夫实在是高明,赶得上《我是猫》中的那只猫了,上树时树没有晃动。树一晃动,知了就飞了。
野地里的蝈蝈和纺织娘开始鸣叫了。天气晴朗的日子,阳光炙烤着大地,蝈蝈和纺织娘的叫声格外响亮。
蝈蝈多生活在豆地里、地瓜地里、和地堰、山坡酸枣棵多的地方。阳光好的时候,雄性的蝈蝈就爬到植物的顶部,震动着翅膀发出声音,雌性的蝈蝈就在植物的底部不动。孩子们都喜欢逮蝈蝈。外出干农活时,听到蝈蝈的叫声就忍不住停下来,顺着蝈蝈的声音方向走去。蝈蝈发现有人靠近,就停止鸣叫。这时,你千万不要心急,要静静地等待。等到蝈蝈重新鸣叫,再继续靠近。发现蝈蝈的位置,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击,用双手将蝈蝈捉住。如果一击不中,蝈蝈会迅速逃到地上,钻到丛生的植物中,要再想找到,就很困难了。
捉到蝈蝈后,用地瓜叶包好,拿回家中,放到用席篾编的小笼子里,挂到屋檐下或丝瓜架上,喂蝈蝈丝瓜花或大葱。蝈蝈吃了大葱,声音更响亮。有几只蝈蝈,在院子里,整个夏季都有蝈蝈的叫声。
夏季雨后,在荒地里有一道道的隆起,隆起的道道上泥土龟裂,这是荒虫钻过的痕迹。荒虫是山水牛的幼虫。山水牛和天牛的形状差不多,不过要肥胖的多,浑身黢黑。立秋后的第一场大雨从地下钻出。荒虫在地下生活好几年,除嘴外,全身金黄色,透明。身上有环状的隆起,身体很柔软。下雨后,孩子们就到荒地里抠荒虫。
连阴天时,荒地里有不少的地耳。深蓝色的地耳晶莹透亮,一块块、一堆堆的散落在地上。孩子们戴着苇笠,手中拿着破瓢、破盆之类的东西,在毛毛细雨中到荒地里捡地耳。地耳捡回家,淘洗干净,做鸡蛋汤,比木耳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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