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童年的很多事已记不清了，但总有岁月带不走的记忆深深地刻在脑海里，萦绕在梦乡里，那就是我的放牛娃生涯。60年代初，因山东饥荒挨饿，当年年轻的爷爷与刚刚高中毕业的父亲历尽艰辛，跋山涉水投奔早期闯关东到黑龙江的八爷爷一家（永远感谢八爷爷一家给予的帮助），后落户于黑龙江齐齐哈尔的一个小村子里，我也顺理成章地出生在那个地方并度过了我美好的童年生活。

大概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村开始包干到户，田地、牛马、各种农具分到了各家各户。那时耕田要用牛马，全村有三十几户人家，牛马一户一头（匹）不够分，我们家和苏爷爷家分到了一头黑犍牛，两家共用共养，一家养几天再轮到另一家。到了第二年或第三年，日子过得稍微好点了，由于地多，合用一头牛显然忙不过来，经协商那头牛留给了苏爷爷家。过完年好像没多久的一个下午，我正在炕上懒洋洋地看小人书，姐姐妹妹们在展示她们收集的花花绿绿糖纸，听到母亲在院子里喊我们，刚一出门，就看见爷爷牵着一头白棕花色的牛乐呵呵的站在院子里，那牛高大健壮，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们。爷爷说:“这是咱家刚买的牛，在牛市上（买卖牛马的市场，非股市）一眼就相中了，肯定是干活的好把式，以后就是咱家的一员，也是主要的劳动力，我们可要好好待他。”母亲转过头看着我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放假的时候放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下可把我高兴坏了，赶紧跑到爷爷身边，一下午就跟爷爷学会了怎么牵牛、赶牛口令、拴牛等基本技能，现在想想，和开车差不多，牵牛赶牛要站在牛的左侧，前进喊“驾！”，后退喊“稍！”，右转喊“越越！”，左转喊“喔喔！”……其实我早就羡慕我的几个小伙伴假期分别骑着自家的马、牛出去放牧了，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就来气。地里的雪还没开始融化，心里的希望就发了芽儿，盼望着春天赶紧到来。终于在六一前的一个星期天，一大早就约上小亮、二小子、二孩儿，小红等小伙伴去放马、牛。“兵，咱今天去南坟圈子，那草好，骑上走吧！”跟我最好的小亮说道。我顿时觉得尴尬了，之前也曾偷偷试着想骑，那牛根本不配合呀!一向胆大“坏心眼”贼多的二小子似乎看出来了，递给我他的马缰绳说:“你骑我的马吧，我跟你家牛较量较量。”没曾想他话说大了，我家的牛怎么也不让骑，最后他恨恨地说今天必须要驯服它，牛不让骑还叫牛？夏初的坟圈子草长莺歌，花飞蝶舞，空气新鲜，风景迷人，几个小伙伴解开缰绳，任牛马自由地寻觅各自的美味。我也是惦记着后头二小子牵着我家的牛怎样了，谁知二小子刚到地方，就把我家的牛拴大柳树上了，两只牛角卡在粗壮的树干上。二小子比我大2岁，个子也高，一下就窜到牛背上，只见牛瞪着发红的眼睛，后腿又踢又蹬把二小子甩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这回可把二小子惹毛楞了，拿过皮鞭子一个劲儿的朝牛身上抽，可把我心疼的，那牛是我家的好吧？看二小子比牛脾气还大，我也不敢说什么，赶忙喊小亮二孩儿他们，本想让他们说说二小子下手轻点儿，这几个家伙反而安慰起我来了，什么小亮家的牛、小红家的马等等都是二小子驯好的，还硬生生地把我拉走了，真是交友不慎啊!中午快该回家吃饭的时候，二小子信心十足地说:“兵，骑上试试。”我仍然不敢，个子也还没牛腿高，想骑也上不去呀！于是几个小伙伴儿轮流做示范，迫于他的威势，嘿，这牛还真让骑了!然后二小子又传授骑牛的经验，什么上牛的时候把牛牵到土堆边或浅沟里，什么马前牛后（马骑前腿后，牛骑后腿前）啊……别看二小子学习不怎么样（看到千万别生气哈，咱实事求是），这骑乘经验还真是不少，顿时让我刮目相看。

看着满身鞭痕肚子瘪瘪的牛，让我于心不忍，小亮小红就地薅了把草，绑成刷子捋顺牛毛，又协助我骑上牛背慢悠悠地往家赶，坐在牛背上的我，感觉实在是愧对我家这任劳任怨的兄弟，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善待它，带它吃最好的草……担心牛还饿着，回到家我随便吃了点，牵着牛又跑出去了。暑假放牛的日子是最快乐的，夏天的田野郁郁葱葱，草甸子、路边、柳树趟子的草也是茂盛的，地里活不忙的时候，我们这些放牛娃三五成群地就出发了，唱着没了调的王二小放牛，选好草长势好的田边地头，撒开牛马绊上腿（牵缰绳的一头系在左前小腿上，使牛马抬不起头，跑不快，能好好吃草），我们的娱乐活动也就开始了，挖蚂蚁洞、摔泥泡、编草帽、逮蝈蝈、编蝈蝈笼……各种各样的玩，玩法层出不穷，玩得不知疲倦。以至于小红的马跑地里吃了人家的豆秧，小亮家的牛啃了自己家的麦穗。最让我们开心的是遇上文记大哥，那时他大约17、8岁，每次有他在的时候，一群小伙伴围着他坐一圈津津有味地听他讲鬼故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听后心惊胆颤，毛骨悚然。要知道我们所在地可是坟圈子啊！身上被牛虻蚊子咬的大包也感觉不到痒了。不知现在的文记哥还好吗？秋假的生活是金色的，放眼望去，遍地金黄，各种庄稼陆续到了收获的季节，我家也开始忙碌起来。因暑假与我家牛的长久相处，我们也渐渐成为了朋友，我的每个动作，口令他都配合默契，总是用他温顺的眼神看着小小的我，似乎与我诉说这什么。父亲工作脱不开身，10来岁的我也就参与到大人们的节奏里，期间学会了套车赶车，装车垛垛等，依稀还记得“鼓心垛、洼心车”等口诀……忙里偷闲，燎麦子，烧黄豆，烧土豆时我也不吝与这个不会说话的好兄弟分享。

天不遂人愿，2年后父亲调回山东工作，我也跟随到山东上学，就再也不曾见过我童年朝夕相处的伙伴——那头白棕花的牛，他只是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正因为有了它，我的人生才有了放牛娃的生涯，是他给了我童年无尽的美好!时至今日，年近80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母亲每每想起，就会和我们姐弟及小辈念叨，当年生活苦啊!条件不好，也没能拍几张咱东北的照片留个念想，哪能想到有今天这样幸福的生活，这都要感谢党，感谢国家!这日子让我再活20年也活不够。年2月于山东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