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零零碎碎忆父亲一

发布时间:2023/12/12 16:17:34   

明天是清明节,疫情紧急,今年又不能回家为父母添土上坟了。我突然想起写写父亲,现在我又到了父亲老来那个年纪,年轻的时候看父亲,阅历不深,难免肤浅。我也想检验一下自己,我老下来之后是怎样看父亲的。

父亲是年走的,到今年也有17个年头了吧。父亲临终,我专门请了假在老家陪护他。他跟我说他71岁了,走了也不算年少了。我真不知道父亲多大年纪,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从我记事起,父亲在家里很少有笑的时候,整天板着脸,一副阴沉苍老的样子。父亲跟我们兄弟四个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在饭桌上,等我们兄弟几个坐下要吃饭了,父亲就开始数落我们,谁家的孩子是如何如何懂事,有礼貌,看你们又朝(方言“傻”的意思),见了人又没有礼貌。此时此刻,坐在一边的母亲便给我们递眼色,意思是让我们赶紧吃饱快走开,免得听父亲继续训斥我们。

父亲从五十年代就在村里当大队会计,计划经济年代,农民到外边办什么事都要村里开介绍信,因此,到我家里的人特别多。村里的人找我父亲开介绍信,都是借吃饭的时间好找人。有时候,吃一顿饭家里要来好几拨人,每个人来到,我们兄弟几个必须放下碗筷站起来,该叫叔叔叫叔叔,该叫大爷叫大爷。如果有一次贪吃饭没有站起来,村里的人走后,父亲必定是大加训斥,有时甚至破口大骂我们没有礼节礼貌。

父亲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爷爷奶奶就父亲一个儿子,用奶奶的话说是“蝈蝈腚上一根毛”。不管家里多穷,爷爷奶奶还是娇生惯养着父亲,我三个姑姑什么都让着父亲。但爷爷奶奶最大的“错误”是没让父亲上一天学。父亲跟着大人到县城建筑工地当小工,听到学校院子里传出朗朗读书声,他就拿着泥铲子在外边哭。父亲的那点文化水儿,是上村办夜校和自学得来的。父亲写一手好字,钢笔行楷如行云流水,这也成了他训斥我们上学写字不好的资本。父亲打一手好算盘,全村8个生产队的小队会计没有不佩服他的。年终决算,父亲带领8个生产队的小队会计算账,我就在边上看。他们中一个人“唱”数字:“进——上一个,啊!再进——上一个,呀”!其他7个会计跟着“唱”的数字打算盘。很有意思。

父亲就属于那种自己不行,但必须让自己孩子行的人。他接受爷爷奶奶的教训,发誓宁可砸锅卖铁,也要让我们兄弟4个好好上学,学好学不好是你们的事。但我和老二、老三学习都不怎么样,只有老四是父亲最感自豪的儿子。我四弟87年考上市里的一所中专学校,那时的中专生含金量是很高的,当时是恢复高考之后,我们村第一个中专生,村里专门放了一场电影。

父亲还是那种从来不说自己孩子好的人。我们兄弟四个确实都没有很大的作为,更谈不上优秀,但总有某一个方面稍微好一点的地方,他可能心里高兴,但嘴上从来不说。我当兵第3年即将退伍,写信告诉父亲。父亲给我回信说:咱是吃屎个狗,离不开高粱地,回来吧!好好当农民!后来,我考入军校提为干部,父亲知道后没有看出多高兴的样子,给我写信说:不要觉得自己怎么啦,夹着尾巴做人,在部队上好好干!

我的性格脾气深受父亲的影响,我从来没有夸过自己的孩子,我现在带外孙女、外孙子,没有从我的嘴里说出过“孩子,你太棒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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