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我与那个年代之二穷且快乐的童年

发布时间:2022/9/29 0:51:15   

我们那一代人,几乎都拥有一个穷且快乐的童年。这不是别的原因,是当时的社会大背景使然。

我们那一代人的童年时期主要集中于五十年代前后。五十年代的新中国最为鲜明的特征是:国家解放了,人民群众欢天喜地,意气风发;国家十分贫穷,要改变贫穷面貌,必须付出代价,特别是要过一段艰苦的岁月。每个人都是生活在历史之中,那个时代的特征也必然深深地影响着我们每个人的童年。

关于我童年快乐的一面,可以说囊括了我生活和精神的绝大部分。当然,这一切,又都和我的家,我的父母交融在一起。因为,他们才是我快乐的载体。

我最早的记忆,是在我家院子南边的大枣树下,小小的我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母亲用宽大的棉袄包裹着我。她一边“哦,哦”的哄我,一边不停地走动和别人说话。这个印象很具体、很深刻,但它又使我怀疑:这个记忆是真的吗?因为一般而言,人有记忆要到四五岁的时候。而四五岁的我还会趴在母亲的怀抱里吗?年龄与记忆相互矛盾的一次次撞击,不断动摇着我对自己记忆的确信度。可是,它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那幅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是那样清晰。

我的母亲是一个较为温和的女人。在我少年的时候,在我青年的时候,她对我的唠叨着实不少,但她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我在外面爬树、翻墙,把衣服弄脏弄破了,他会一边教训我,一边给我洗衣服或缝衣服;我在外面和小朋友发生了矛盾,他们或者他们的家人找到我们家来,母亲会先用笑脸和好言好语把事情应付过去,然后再训斥和教导我一顿,嘱咐我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不要总是惹是生非。在三年困难时期,我和母亲最大的矛盾是灯油问题。那时煤油短缺,限量供应,购买需要票证。而我特别爱好读书,晚上总是点着煤油灯看书,所以,她只要看到我点灯熬油,火气就不打一处来,用她所信奉的那套大道理,不厌其烦和无休止的唠叨:什么不会过日子啦,什么败家啦,什么看这些东西有啥用啦,顶饭吃还是能顶衣穿啦等等,等等,而我一听到她无休止的唠叨,心里便十分厌烦,有时甚至要顶上几句。我父亲在这件事上与母亲不同。每逢母亲为此对我生气着急的时候,他总会帮我说上两句,告诉母亲孩子读书也是好事,要她不要和孩子较真。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的突出特点是性格耿直,容不下歪门邪道。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一手毛笔字还是拿得出手的。他的一生都是在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即使如此,也难以圆满周全。在年那个大灾之年,他没有能力养活年纪很小的儿子,致使我的大哥被饥饿生生夺去了生命。那一年是民国十年,大灾之年,巨鹿县饿死的儿童很多,我大哥只是其中一个。我对于大哥的记忆,是在我懂事之后,看到父亲每逢清明烧纸的时候,都会到野外一个小小的坟头上,烧上一沓纸钱,念叨上一番他的名字。后来,在我父亲去世之后,大哥的坟头才回归到父亲墓穴的旁边。在解放之前,为了解决家里的生计问题,父亲多次单独或者同人一道远去口外到现在的内蒙古一代贩卖布匹,历尽了风险和吃尽了苦头。即使在解放以后,我们家依然是村子里较为贫穷的人家。房舍也是村里较为破旧的。直到后来我的二哥师范毕业,当上了小学教员,家里的情况才逐渐有了点好转。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一年四季很少生病,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干庄稼活更是一把好手,在生产队里当社员的时候,每年春秋两季的摇耧播种——这个技术性比较强的活计,父亲都会是生产队长点名指派的人员之一。

因为家里穷,日子过得比较紧张,常年需要找些门路增加收入来补贴家用。我们那个地方位于华北平原,是棉花主产区。因为种植和收获棉花,村里的妇女都会纺花织布。母亲也是纺花织布的好手。父亲经常在市场上买来些棉花,让母亲把它纺成线、织成布,然后父亲把布拿到市场上卖掉,从中挣些钱来补贴家用。在棉花织成布匹之前,有一道程序叫作“经布”,也就是为织布机分解经纬线。我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帮助母亲做一些事情,比如“经布”的时候“挂橛子”,“递缯”等。在我的记忆里,为了织布,母亲一生都在不停的纺棉花。有时是她自己在家里纺,有时候是几个妇女凑在一起纺。每年夏天的晚上,住得相近的家庭妇女,点着马灯或者利用月亮,约定俗成的在胡同里纺花。他们一边纺,一边家长里短的说笑,使得整个胡同都热闹起来。在严寒的冬天,因为家里没有取暖的条件,她们就躲进事先挖好的地窨子里纺花。那时候我小,离不开母亲,她走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母亲在纺花的时候,我有时跑着玩,有时躺在母亲的纺车边,听母亲她们说话,看母亲她们纺花。很多时候因为她们纺的时间太久,我睡着了。在散场后母亲回家时,总是轻轻拍我几下和喊着我的小名叫醒我,我迷迷糊糊起来,跟着母亲睡眼朦胧的回家。

小时候,我经常玩耍的地方,是村西头家门口的那个沙土岗子。原因是它距离我们家近,出门口就到;再就是它的地面开阔,土质柔软,草多树多,有可以玩的东西。我们在那个沙土岗子上经常做三件事:就是逮“贰拉”、砸“鸡蛋”和抓知了。“贰拉”是我们那里的叫法,不知道其他地方叫什么。它是一种很小很小的带有甲盖的虫子,有小麦粒大小。这种虫子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可以用极快的速度以爪子扬起细沙,迅速遁身于细沙之下。而在他隐身的地方,沙土会被旋为一个圆圆的小坑。我们捕捉这种虫子的时候,先是拉网般的寻找,一旦发现了目标,立刻俯下身去,用手拍着地面不停地的重复着喊:“贰拉、贰拉,蚂蚁夹夹"。我们一边拍,一边喊,一边盯着坑底的动静。可能是由于拍打震动的缘故,那虫子便进一步向下隐藏,于是沙土又旋转起来。这时,我们就伸出手去,连土带它一起抓上来。然后把它找出来,作为战利品,装进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再一种游戏是砸“鸡蛋”。所谓“鸡蛋”,实际上就是用沙坡上湿润一些的土,用手攥成的一个个土团子。这个游戏的过程是:开始各自先挖一个深些的洞,把自己所做的“鸡蛋”轻轻的放进去,然后用土掩盖好。相互严禁偷看对方掩埋的地点,只有在游戏开始后,才能观察判断对方可能埋藏“鸡蛋”的位置,一旦确定后,便用手或脚狠狠砸击对方藏有“鸡蛋”的洞穴。双方互相击打的次数是一样的。在砸击完之后,再各自挖出自己藏匿的“鸡蛋”来,看看谁个剩下的多。多者为胜,少者为输。在玩这个游戏时,人人都想偷看对方埋藏“鸡蛋”的地点,想一举击中,让对方片甲不留。为此常常发生口角;在砸击时,又都是拿出吃奶的气力,恨不得把对方洞穴里的“鸡蛋”全部砸烂。在游戏结束后,失败者总是不服气,找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而胜利者则是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鸡蛋”,情不自禁的欢呼跳跃。再就是捕捉知了了。这是我们夏天和秋天最爱做的事情。捉知了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用弓箭射,面筋沾,马尾丝套。还有,就是晚上在树身上摸“知了龟”,在早晨捕捉刚刚退掉外壳、身体还白白软软不会飞的嫩知了。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漆黑的夜晚,在树下点燃火堆,然后撼动树木,知了便会像冰雹一般扑向火堆。在大雨之后,撼动树木捕捉知了也是一个办法,因为知了的翅膀被雨水浸湿,不能飞行,便会直直的从树下掉落下来。这种捉法必须在大雨后立即实施,因为知了的翼是很薄的,稍微多些时间,他便能够重新飞翔了。我们不仅在沙土岗子上玩耍,也到村南村西和村北一带的树林子中玩耍。我们在那片阔大的土地上跳跃奔跑,抓蚂蚱、抓蜻蜓、捉蝈蝈、找“花大姐”、赶兔子……什么事都干。有时还顺着林子找鸟窝、掏鸟蛋。鸟窝有时在枝叶密集的果树上,但大多是在高大的杨树、榆树上。发现鸟窝容易,爬上去却很费劲。有时候好不容易爬上去,鸟巢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也能捡到几枚鸟蛋或抓到刚刚孵化的幼鸟。在树上爬上爬下,扯破衣服和擦破肉皮是常有的事,也是我最害怕的事。倒不是怕疼,而是怕回家后遭受父母的训斥与惩罚。

在村子的西南角上,有个碧波荡漾的西南洼,那是夏天最吸引我魂魄的地方。西南洼就是一个大洼地,有好几亩大,常年有水。特别是在夏天大雨之后,水最深的地方有一人多深。看上去汪洋一片,波光粼粼。被酷热和玩心折磨的我和我们村里的小伙伴们,总是会身不由己的往那里跑。父母是不允许我去的,并一再警告。但我就是听不进去,总是找机会往那里溜。要去西南洼,先是沿着村西南的大道往前走一段路,到了洼子北头后,从西侧上坡南行,沿着一条生满蒺藜的小路径直往前走,大约百十米左右,就来到了入水点,也是洼地的中心处。当时的水边有一棵半死半活的果树。我们脱掉衣服,甩在上面,便喊着叫着向水深处走去。在水中,我们或者是“扎猛子”,或者是打水仗,或者是比赛看谁游得快,把水面折腾的浪波涌起。有时我们洗着洗着跑上岸去,用黑色的泥巴抹遍全身,只剩下一对白白的眼珠。然后爬到岸边的树上,喊着一二三,闭着眼睛往深水中跳。大家相互比赛,看谁抹得黑,看谁跳得高,看谁入水后“猛子”扎得远。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颇像高台跳水的运动员。在这片水域里,有很多青蛙,特别是它的幼虫小蝌蚪,有时在水边密密集集、黑压压一片。我们在水里玩累了,就玩那些蝌蚪。我们用泥土筑成一个个“小水库”,把小蝌蚪驱赶到里面,然后再慢慢放水,看着小蝌蚪在浅水或泥地上挣扎。现在想起来,这个游戏真的有点残酷。在这片水域的北部,生长着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芦苇。大风一吹,芦花飘飞,也是秋天一景。冬天,我们在冰面上滑行或者用榔头砸鱼,同样也能给我们带来趣味与欢乐。

西南洼的南半部,因为地势较高,平坦,且地下土质很好。所以,在没有水的季节或年头,便是村子里各家各户“脱坯”的场地。因为那个年代,大火烧制的砖头还是贵重之物,人们还没有能力大量购买和使用。因之,当时村里的一些基本建筑,例如:垒墙、盖房、盘炕等等,都是由泥土制造成的“坯”来完成。制造坯或者说“脱坯”,是一个既简单也复杂的过程。它先要有一个木头模子,有中等抽屉般大小,长方形,木板很厚,很结实。作业时,把它放在木凳子上,把起出来的泥土和成泥后,用力装填进去,压实抹平,然后端起来翻手扣下,这样,一个棱角分明的“坯”就问世了。“坯”的质量好坏,关键的因素是泥土,沙土绝对不行,只有粘性好而又不易开裂的胶泥土,脱出来的坯才能结实,经得起压力和雨水的冲刷,具有较为长久的使用价值。为了提高“坯”的质量,在泥土加水之后,不仅要反复用双脚来踩,增加它的粘度,有的还会加入一些碾压过的麦秸秆,当做“钢筋”,以增强“坯”的结实度。在“坯”制成之后,需要原地不动晾晒几天,等其干燥些后,再把它一个个收起来,在原地垒成一道通风的墙,让其继续干燥。只有到了完全干燥之后,才会用车子拉回家里,派作各种用场。“脱坯”是一个很累的活儿,非强壮劳动力不能胜任。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用砖的人家渐渐增多,用坯的人家渐渐减少,以致最后全部消失。现在,家家户户盖得都是砖房,连院子的围墙和院子的地面都是用砖。“脱坯”和用“坯”历史已经成为过去,成为仅存于我们这一代人记忆中的东西。。

我们少年之时,玩耍的游戏种类很多,但最野性最疯狂的游戏当属捉迷藏了。明月当空的晚上,是玩这个游戏的最佳时光。“孩子头”先是将到场的人员分成两部分,绝大部分为藏者,一个或两个人为捉者。然后再敲定一个“桩”,也就是一棵树。游戏规则是:只要藏的人跑出去再跑回来,能够用手抓一下“桩”,并喊一声“留——”,就算赢了。如果在抓到“桩”之前被捉者捉住,就是输了。然后输者和赢者互换。为了玩的神秘,玩的痛快,那些扮演藏家角色的人,躲藏在村子内的各个角落里,有时也跑到村子外面的野地里,有时甚至跑到村外很远的坟场中躲藏。藏的人在那里,捉的人就会找到那里。找不到时就会你喊我应的高声呼叫,找到了就会你追我赶的玩命狂奔。藏的人漫天遍野的跑,捉的人漫天遍野的追。一个个跑的气喘吁吁,汗水流淌。有时候跑着跑着,会被脚下的沟沟坎坎绊倒或者被树枝挂伤,但谁都不拿它当回事。摔倒了爬起来照样疯跑,身上受了伤也都不理会,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晚上出去玩,都是很晚很晚才回家。而回家是我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因为我们家住在村子边边上,没有小伙伴可以和我作伴回家。尤其是没有月光的夜晚,又尤其是阴天,天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几乎是要一步一步摸索着回去。更让我害怕的,是村里死了人后,都会在我家南面的大道口烧送纸钱,送车子马,那个场面特别瘆人。每逢那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有时边走边吹口哨,或者哼个小曲,想方设法为自己壮胆。只有到了家门口,打开外门门钮,反身再关上门,问父母亲要不要插门时,听到父母的回声,心里才算踏实下来(因为每晚父亲都要到街台上去闲坐,也都是很晚才回家)。

因为我们那里是杏的产地,因而“砸杏胡”,就是我们常玩的游戏之一。杏胡就是杏核。砸杏胡的游戏是,在砖块中间凿出个小坑坑来,玩的人每人拿出一两个杏胡放在上面,算是充公。然后大家站成一圈,轮流开始砸。砸的方法是站起来,把杏胡放在自己眼部的位置,瞄准砖上的杏胡砸下去。如果击中了,从砖上掉下来的杏胡就归己有;如果砸不下来,就等下一轮再砸;如果不仅没有砸下来,还把自己的杏胡落在了砖上,那就要充公,不能再拿下来了。所以,为了使自己手中的杏胡砸下去力量大些,效果好些,大家都把杏胡剥开,在里面装上鉄珠子、碎铁块等等,用大车上的油泥糊住,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杏胡的重量。我们把这种经过改造的杏胡叫“码头”。大家都制造自己的“码头”,看谁的“码头”个头大分量重。每个人都有个小口袋,里面装有“码头”和杏胡。遇到小伙伴随时可以“开战”。在“砸杏胡”的时候,特别是在砸下去的一瞬间,都会拼命的大叫一声“嗨”,连带猛跺一脚,以增加必赢的信心和气势。

春天在杏树底下寻找刚刚出土的杏树苗,采摘野草花;在向阳的墙窟窿眼中掏小蜜蜂……秋天把山药秧的梗子一根根接起来,结成一根长长的“绳子”,然后在它的一端拴上一个重物,抛到水坑中打捞东西……冬天带着木槌到水上砸鱼,刻木陀螺在冰上打转,堆雪人、打雪仗,掰屋檐下的冰溜子……尤其是夏天,以水为主导,可玩的方面就更多了。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玩渐渐不再是我的专利,开始越来越多地帮助家里干些力能所及的活计。最多和最累的活计是推磨、推碾子。当然,不是每次都用人推,有时候也用生产队的牛和驴。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生产队的牛和驴越来越少,推磨、推碾子的次数越来越多。推磨推碾子是一个力气活,少用一点力气都不行。每逢父母亲说要推磨或推碾子,心里就犯怵,但又必须去,因为那涉及到家里的吃饭问题。推碾子一般是碾压山药干面比较多,那个东西容易碾成面。即使如此,也要经历一个很长的过程,要推着碾子走数不清的圈儿。不仅推磨、推碾子,到了耕地播种季节,还要去地里拉耙,拉楼,用铁铲翻地,这些都是很费力的活儿。相比之下,割草倒是轻松自由多了。自己一人或者与小伙伴们一起,带上草筐镰刀,向田野而去。有时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号子,唱着歌曲。到了地里,先是寻找那儿草长得比较茂盛,找到适当对象后,便放下筐子、蹲下身子去割。累了就歇一会,或者玩一会。眼前的一片草割完了,就寻找下一个地方去割。感觉割的差不多了,或者是到了回家的时候,就把那些割下来的草一把把码在草筐里。草筐上有个粗粗的套子。回家时,把镰把伸进套子里,蹲下身去用力背起草筐,心满意足而归。割来的草,有时背回家去喂猪喂羊,但大多时候,是送给生产队的牛棚,把草交给生产队用来喂牛。牛棚有专门收草的人,到了中午或晚上,他们等候在那里,等待送草的人。过完秤后,把草掏出来扔在那里,拿起筐子镰刀和写有交草斤数的条子,就去牛棚边上的水坑洗澡。特别是中午的时刻,天气炎热,再加上身上割草和背草时的汗与土,急切需要洗个澡。急忙脱下衣服纵身向水坑跳下,“扑通”一声重响,凉爽顷刻遍及身心。再在水中游上两圈,打几个“扑腾”,真是一种极为惬意的享受!

现在回忆起来,童年确实是快乐的幸福的,没有多少不开心。至于贫穷打在我身上的烙印,当然也有,而且十分深刻。比如我的衣服经常是破破烂烂的,没有光鲜亮丽的时候,脚下的一双鞋子经常处于破洞状态,脚趾头时不时露在外面,鞋底经常不能抵御路面的危险物。那个时候,我们那个地方地里生长的蒺藜较多,因为我穿的鞋子鞋底的前半部往往是窟窿状态,所以尽管走路极端小心,还会时不时踩上蒺藜,经受那针扎般的疼痛。还有,在我大些以后,家里每年在过年以前,都会为我安排缝制一件新衣服——大袄。这本来是一件普通的东西,村里的年轻人都有的,但于我,则觉得它格外温暖和贵重,因为我知道,家里很穷,能够穿上这样的棉袄,已经是很高端很时髦了。

至于在吃的方面,我当然也摆脱不了贫穷的困扰。至于这个问题,就放在本书的另一个地方去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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