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门知降雨,虫鸣觉近秋”。虫鸣是秋天的语言,而最具代表的声音。莫过于寒蝉、蝈蝈和蟋蟀的叫声了。“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这是初唐名臣虞世南对蝉的描述。蝉俗名“知了”,秋天的蝉叫秋蝉或寒蝉,老家人称作”秋凉儿”,生长在夏末秋初,与夏蝉相比秋蝉的形体较小,声音则委婉悠扬,而不像夏蝉那样直而高亢。“秋凉儿叫,秋来到”,秋蝉一叫预示着秋天已经来临,人们就开始忙着种白菜,准备收秋了。秋蝉的寿命很短暂,大约也就二十多天的时间。为了这弥足珍贵的生命,它要在地下苦苦挣扎三到四年才能钻出地面,然后日夜歌唱,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应该向这个幼小的生命所表现出的不屈不挠精神致敬。“豆田蝈蝈自在啼,瓜棚蛐蛐不住鸣”。记得眼前这片土地,当年种的全是黄豆,一到秋天,黄豆叶子密密匝匝地缠绕在一起,大片的黄豆地就成了蝈蝈们的天堂,豆汁和豆荚是它们的食物,它们无忧无虑,整日整夜地鸣叫,彼此起伏。你想抓住它并非是一件易事,循着声音找过去,即使在不远处看见了它,只要稍微一动黄豆秸,它就会迅速跳到豆田深处逃之夭夭。所以,我们小孩子就天天盼望着生产队早日收割黄豆。终于到了这一天,大家手持镰刀一字排开,每人三垄一齐向前收割舞动,蝈蝈都被赶到地头,这时孩子大人齐动手,一会就能捉住十几只蝈蝈。我们将高粱秸劈成席篾儿,再用席篾儿做成枷锁把蝈蝈夹在高粱秸上。回到家,把蝈蝈放进事先编号好的笼子里,笼子缝里塞上几片菜叶或利片,挂在小院的晾衣绳上,就可尽情享受蝈蝈们的演奏了。到了深秋时节,庄稼收割完毕,天气日渐凉爽,早晨也有了微霜,偶尔会在荆棘丛中听到蝈蝈的叫声,此时捉到的蝈蝈是可以越冬的。拿一个家种的小葫芦,掏去丝瓤钻几个透气的小孔,将蝈蝈装在里面,放到炉火旁边,一直到深冬下雪的季节,蝈蝈还在温暖的窝里悠闲地鸣唱,有人来串门都会惊讶称赞。在蝈蝈的叫声里,人们仿佛感觉秋天并未走远,这声音好像能留住岁月,留住丰收的喜悦。“蟋蟀独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声多。”蟋蟀古称“促织”,俗名“蛐蛐”,在秋天,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院落墙角,只要有水,蟋蟀就能生存。夜晚,它们便在田野、村庄,甚至农家灶台“吱吱”地叫着,非丝非竹却清脆悦耳,或高亢激昂,或缠绵低诉,犹如一首柔美动听的协奏曲,把乡村的夜衬托得静谧而安详。张灯时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端着大花瓷碗,蹲在村口、街旁,吃晚饭、拉家常,谈笑风生。不远处的草丛里,蟋蟀响亮地叫着,偶尔有胆大的蹦到谁的身上,人们也不会理会,孩子们则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嬉戏打闹。夜深了,大人才抱起酣睡已久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乡村的月夜,有蟋蟀相伴,大人孩子都会安然入睡,梦境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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