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乡愁李祎峰

发布时间:2024/8/3 11:06:08   

农村的城镇化改造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再过一段时间,原来熟悉的村庄就没有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熟悉的街道和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左邻右舍。

虽然搬迁是好事,但心里面总还有对老村子有割舍不下的东西,挥也挥不去,抹也抹不掉。因为那是祖辈和父辈曾经生活过的村庄,那里有他们努力经营的土地,生活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见证了他们的痛苦与悲伤,欢乐与希望,还有在困苦日子里的坚韧与顽强。那里也是我们的根啊!这或许就是乡愁吧!

于是又唤起了小时候对村庄的记忆。

记忆里的村庄是荒凉的,有点像鲁迅先生《故乡》里写到的样子: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村庄,没有一点生气。

村子不大,都是盐碱地,一到春天,白茫茫一片,远看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要在这样的土地上种庄稼,可谓难上加难。土地的贫瘠带来的自然是贫穷,很多年轻的姑娘根本不愿意嫁到这穷窝窝里。不少年轻人老大不小了,还没有成家。为了生计,也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被迫离开生养自己的故土,逃荒到外地。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什么样的危险都能碰到,不像现在,到哪里都能找到工作安身生活。这样的逃难是需要勇气的。当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家乡的时候,留在记忆里的是朴素的村庄、贫瘠的土地、简陋的房屋和难舍难分的乡亲。这种对家乡的印象会一直留存,并融入血液里。多少年以后,当他们给子孙讲起家乡的时候,嘴里念叨的仍然是这些,可那不是嫌弃,而是眷恋和挂牵。

有家室的,拖家带口出门不容易,只好留下来种一些适合盐碱地生长的低产作物艰难度日。村民们还把浮在地表上的碱土扫成堆,背回家,用浸泡碱土的水晒盐,供自己吃,多了就卖了换钱。

为了改造这些盐碱地,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们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流过太多汗水,也流过许多的泪水。经过几十年的改造,现在这些盐碱地都变成了良田,高产田。而且种植条件大大改善,旱能浇,涝能排,从种到收都是机械化,把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

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村民们的汗水和泪水啊!

记忆里的街道是狭窄而坎坷不平的,全是土路,每到雨雪过后,就满是泥泞。这样的街道,走过祖辈们使用的笨重的牛车,走过父辈们拉过的轻便的地排车,后来就变成了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那时候,每当一踩一滑地走在泥泞路上,就幻想着,这路什么时候能变成柏油路、水泥路,那该多好啊。现在这些都变成了现实。

乡愁里有一棵长在村口的大树,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那可是孩子的乐园。小时候我们爬上爬下,惊飞了在树上嬉戏的鸟儿。白天,乡亲们干活下晌就会放下锄头在这里歇脚,阴凉赶走了满身的疲劳。吃饭的时候,大家就端着饭碗聚集在树下,李家大哥尝一筷张家大嫂碗里的咸菜:嗯,好吃;赵家大婶喝一口马家小妹熬的粥:呵,真香。简朴的生活却吃得有滋有味。

每当夏天夜晚来临的时候,人们拿着蒲扇坐在树下乘凉,说着家长里短,讲些见闻传说,只为打发夏夜难捱的时光。没有睡觉的何止是人啊,还有池塘里的青蛙,庄稼地里的蟋蟀,还有蝈蝈,还有蚂蚱,它们在草丛里唱着夜曲,开着自己的音乐会。直到牛郎和织女在中天相望,人们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回家进入梦乡。

还有那个简陋的农家小院,低矮的土坯房,像极了那个年代饥饿的人的脸色——土灰。有的有半截土墙,有的连院墙也没有。房门边有个鸡窝,窗台上是用破篓子做的鸡下蛋的窝。在贫困的年代里,母鸡就是家庭的银行啊,买点针线,买盒火柴,都靠鸡下蛋换钱。简陋的小院里,父亲劈柴母亲生火,低矮的草房里,传出欢乐的笑声。乡里乡亲见面,问一句“吃了吗”,朴实而亲切;远亲不如近邻,有事大家帮忙。深巷中的狗叫,桑树颠的鸡鸣,和着树上的鸟唱。

难忘的还有一缕缕炊烟,早晨,炊烟伴随太阳升起;晚上,炊烟追逐天上的霞光。炊烟里有母爱,炊烟里有温暖,有炊烟的地方就有家,有炊烟的地方就有母亲。看到炊烟起,饥肠辘辘的人们就看到了希望;想起炊烟,漂泊在外的游子心里就有了向往。

想起炊烟,就想起小时候推磨的情景。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推磨是什么,那时候,吃的面都是用石磨靠人推磨出来的。有的磨薄一点,推起来就轻,一个人就能推动;有的磨就特别厚,一个人推不动,两个大人才能推得动,磨一套面有时候需要一晌午的时间。快到过春节的时候,磨面得排队,有时候因为前面的人太多,排到日子就晚了,只好夜里加班。那可是特别难熬的时候,又累又困,走着走着就能睡着。

往事如烟。改革开放四十年,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每天都像过年。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

年轻人像候鸟一样,一年回家不了几次,有的干脆不回家。村里经常能见到的就是老人和孩子,家庭妇女也利用农闲时候干些短工。有了事,你想找邻居帮帮忙,可是找了几户人家,却见不到人。坐在树底下吃饭的情景没了,夏夜乘凉的情景没了,九九歌里唱的耕牛遍地走的情景没了,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的情景没了,雄鸡报晓的情景没了。

村里但凡有点文化、能挣钱的人都在城里买了房,虽然家里还有父母,但回家的次数是有限的。等到父母不在了,他们或许就永远离开了土地,离开了农村,他们的后代对家乡的印象更是模糊,故乡成了孩子作文里的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词语。每到清明祭祖的时候,年轻的孩子一脸懵懂,因为他们已经与家乡割断了联系。

所以,城镇化建设不能忽视城市与乡村的血脉关系,乡村振兴不能忽视文化的振兴啊。

作者——东明一中李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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