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老北京文化防空洞与地下城,槐花记忆

发布时间:2023/5/14 18:33:46   

20世纪的“文革”时期,在“备战、备荒”“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要准备打仗”等指示和有关部门的组织下,京城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挖防空洞的“人民战争”。回想起当年的情景,真可谓工、农兵、学、商并肩上战场,男女老少齐上阵共同搞人防。在当时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政治环境下,“备战”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而“战争一旦打起来,北京不是后方而是前线,因为一个国家的首都是敌人攻击的主要目标。”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北京的全民“备战”搞得很紧张。所谓“备战”就是挖防空洞,用铁锹、镐头等原始的工具,从事着笨重的体力劳动:镐刨、锹挖、手推车推土……从年至年共挖了10年。北京城区地下四通八达,形成了人民防空地道网。

在这个巨大的工程中,京城的市民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有的人在防空洞的塌方中殉职了,也有的人被砸伤、砸残。在“备战”的初期,各个街道和院落都挖了类似于农村菜窖一样的防空洞,非常浅,很不正规,被称为“浅挖”。没过多久,上级通知“浅挖”停止,一律改为“深挖”,由新成立的市、区、地区等各级“人防办公室”及若干个“战区”来统一领导、组织施工。在“战区”管辖范围内的单位,每年都有挖防空洞的任务。按米数分配,多的六七十米,小单位分得少也得二三十米。不仅挖,还得在挖好的洞两边砌墙,在墙上再支上打制好的钢筋水泥的拱券。

这种拱券是防空洞的洞顶,为了防止塌方,规定每向前挖一米,就要上好3块拱,这是因为每块拱的宽度为30厘米,3块拱将近米,洞顶的土层基本露不着,这样很安全。但平常干起活儿来就不顾这些了,向前挖几米甚至10多米才上拱,这就很危险。土质不好就有塌方的可能。北京地下有的地方的土质带有沙性,但大部分都是较坚实的黄土,这就比较安全。我们在宣武区阡儿路挖防空洞时,挖到了旧时“臭水井”的底下了。在一段20几米长的洞内,抬头向上看,只见黄色土的洞顶上竟有7个直径有六七十厘米的、深褐色的圆形土质,上面带有碎砖头、烂瓦片儿和炉灰渣等杂物。

这是地面上的“污水井”多年倒脏水渗透造成的。这种土质就很松散,挖了很长的距离没有上拱,也没有塌陷真是万幸了。单位挖防空洞的最后工作就是把拱券间的对接处和墙的砖缝用水泥勾抹好才算完成。每次任务少说也得干个二三十天,如果单位抽出的人少,挖的时间就更长了。这种深挖的防空洞,在地面适当的位置设立“井口”分布在全市各处,每个井口三四米见方,距地面有八九米深。在井下同时向四个方向掘进。洞高2.5米、干线通道宽1.5米至2米。在通道两侧还挖有“待蔽所”“弹药库”“医院”等设施,均有二三十平米,有的甚至在四五十平米以上。

“井口”处都有一个简陋的升降机,是钢丝绳吊着一块铁板,通过滑轮上下运行,上面装运砖、灰等物,但不能上人,怕出危险。上、下人专备有梯子。那会儿每年单位都有挖防空洞的任务,而且都是挖干线通道。每次,我都主动要求去因为虽然很累,但吃得饱、睡得香,图个省心。赶上冬天挖防空洞时,洞里倍儿暖和。若是夏天,地下特凉快,但很潮湿。洞壁及洞顶上汪着水珠儿。因干活儿出汗太多衣服全溻透了,男同志常光着膀子。这时突然掉在身上一个水珠儿,使人激灵一下,感到冰凉得很。但当你想上去,头刚露出地面,顿感大地像个蒸笼,滚滚热浪向你袭来。可是在上头推土、运砖挥汗如雨,想到洞中凉快一下顺着梯子还没下到洞底,全身汗水就立马儿消失了。

大伙儿最爱争着去的,就是跟着由“战区”派来的由军人开着的“解放”牌载重汽车去芦沟桥拉沙土或石头子儿。虽然装卸车很累,但一路风凉,能观看市容街景,顺便去芦沟桥上数一数狮子,非常惬意。总之,在那突出无产阶级政治的年代,人们的头脑较为简单,只想着好好干活、圆满完成任务,个个干劲十足,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像挖防空洞这么重的体力活,每月只补助几斤粮票而已。到了后来,每天才有两角钱的地下潮湿补助费,大家从无怨言。时过境迁,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京城的这些防空洞已得到了充分的开发利用。经过装修装饰,从海淀八里庄“地下第一店”、“前门地下城”等开始,京城的防空洞逐步形成了以商业、娱乐业、旅游、仓储、旅店、车库、医院、生产车间等为主的系统产业。

在《北京市人民防空工程建设与使用管理规定》(年制定)实施后,京城出现了更多的地下餐馆、商场、影剧院等。北京人民经过十年(年~年)的艰苦奋斗,完成了人民防空工程这一十分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据悉,在全市范围内,共挖一万余处,多万平方米,无愧“地下长城”的称号。再加上地铁、楼房地下室,早已形成了一个地下的北京城。槐花飘香时曾在琉璃厂畔的一条胡同里居住多年。前年因房屋腾退,搬家至城南一隅的一个小区里。附近有一地名叫“粉房琉璃街”,其实是一条幽深静谧、京韵犹存的胡同。我经常从这里走,其南北走向,长米左右,宽有八九米。有不少院落的门前还蹲踞着历经多年风雨的各式门墩儿。那两扇油漆斑驳、饱经沧桑的大门上,门联儿的字迹仍清晰可辨。

而最令人惬意和悦目的是路两侧的北京市树——国槐它在老城区十分普遍,几乎到处都有,与老北京人的生活紧密相连。而且可以说凡是有古槐的胡同和院落,一定积淀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国槐是京味儿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早已成为了古都的一种符号。国槐在粉房琉璃街是行道树,大概足有10多棵,树龄都在百年以上。有的腰围粗壮、有的挺拔高大。在十几米的空中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槐树长廊。夏景天儿在这儿真是一种享受,尤其是槐花盛开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来到这里。我徜徉着,看见那葱茏的枝叶遮盖着骄阳凉爽宜人。在满目堆青叠翠中,点缀着一簇簇散发着香气的淡黄色的小花,素雅大方、充满生机,在习习凉风中悠然摇曳着。那些被风儿抱下枝头的花朵也把清香和甜美洒满胡同。

在路东边的一座大门前。两位老人倚卧在竹躺椅上,手拿着芭蕉扇品着小叶茉莉花茶。路西的阴凉下,伴着树上的蝉鸣,“楚河汉界”激战正酣,几位观战者聚精会神,时而轻声议论几句。前边不远处,几位围坐在一起聊天儿的大妈旁边,孩子们也在嬉笑玩耍,为他们“伴奏”的是从四合院中传出的蝈蝈儿那不知疲倦的欢快的叫声…这一切是那么的宁静、安详,那么的温馨、和谐。这是一条充满着老北京风情的胡同。然而,从南口儿走到北头儿,我还看见那青砖灰瓦的房屋山墙上,写着十分醒目的冰冷冷的大大的白色的“拆”字,使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而且有几座院落已经被拆成断壁残垣、废墟一片。我想,待来年槐花再飘香的时候,这条胡同可能早就消失在拆迁的尘烟中了。感慨之余,一首歪诗不禁脱口而出,权且当做这篇小文的结尾:“盛夏槐花香,京韵味绵长胡同幽情在,何故拆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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