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友人去一个抗战遗址拍纪录片,没想到这一次偶然的行程,竟然衍生出两段动人心弦的陶然忘机之旅。
我们一行四人穿行在密林之中。我望着前路较为陡峭的山顶问向导:“那个最高处是哪里?”向导说:“那是两县的交界处。”何不走上去看看高处的风景?我们竟在无意间闯进了一处山水与人文俱佳的胜境。沿着向导说的山间古道一路攀登至山顶,只见一个古朴的建筑物矗立在高处,四周草木葳蕤,墙体上写着四个字“潇河源头”。原来闻名三晋的一处湿地公园、最终汇入汾河的潇河居然发源于此。循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我们彳亍而行。远处的田地上,几头耕牛仰着脖子,在铃铛作响声中“哞哞哞”地叫着;近处,几位乡民在田间劳作着,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质朴的安然。
路边,马道岭健康步道的路线图赫然在目。“这就是昔阳县沾尚镇的马道岭村,潇河的发源地。”向导说。我们回望河道,清澈的水流在临近大道旁愈发显得宽绰起来,两旁的水草翠色可人,随风摇曳,风情万种。
在河流的转弯处,一个四足两耳的大鼎立在国道旁,雄视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大鼎的底座上雕刻着昔阳县明代吏部尚书乔宇的一首七律:“一脉涟漪出远岚,山光林影共拖兰;春深欲染云衣净,夜静微将月镜涵;清别泾流同渭水,碧分江派比湘潭;旧时县治今何在?雉堞茫茫野草毵。”诗中把昔阳八景之一的“沾水拖兰”描绘得这般唯美,透亮的沾水在山光与云影的衬托下愈发显得翠绿动人,它把云衣浸染得澄净,把月光映射得宛若镜子一般,它的清澈就像是渭水有别于泾流,它的碧绿更胜于湘潭之水。听着我的解读,同行的人都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想到在岭上还有这样奇绝的山水,在沾尚竟然还建过县治,甚至还有雉堞关隘。”
既然来了,我们再次踏上了寻幽访古的路途。在怪石嶙峋的山崖之间一路往下走,两旁高大粗壮的白杨树、柳树、国槐把山路遮蔽得非常清凉,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斑斑点点跳跃着投射下来。越往下走越觉得水汽氤氲,湿漉漉的,像飞起纷纷扬扬的毛毛细雨。我们流连在这群山环绕、流水盈盈的水乡,不知不觉已经日薄西山,纵使有千般的难离,万般的不舍,也只好悄然地惜别,真怕惊扰了这诗化的风景。也就从这一刻起,在我心里就有了莫名的牵挂,期待着与沾岭的再度重逢。
终于,机缘巧合,我又踏上了寻访沾岭的圆梦之旅。车到沾尚,黄瓦齐整的村居列阵于河的两岸,直通群山深处的柏油路上,栽种着国槐、柏树,显得生机勃勃。趁朋友办事的时间,我急不可待的驱车向沾岭山的方向而去。行至沾岭山顶,放眼四望,昔阳城尽收眼底——楼群林立蓬勃着新时代的朝气,阡陌交通延展着幸福的梦想。仰视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地俯视着这古朴的屋舍、成群的牛羊、含黛的远山和身披绿装的千岩万壑。
在牧人的指点下,我弃车徒步想一睹清漳河源头的风采。一路上,浓绿翠绿深深浅浅,丹青难摹。随着耳畔传来隐隐约约的“泠泠”之声,我小心地在林间穿行,只见那汩汩的清泉从山岩的罅隙间涌将出来,带着大山的依恋,带着绿树的情意,汇聚着奔放而去。跨过万水千山的清漳河,不仅滋润了乡民们甘甜的生活,更滋养了伟大的抗日战争。“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的诗句,传唱着民族英雄的浩然正气,一点一滴地渗进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这条河涵养着民族大义的深邃,更见证了沧桑巨变的太行儿女从贫瘠走向富裕的艰难履痕。
当皓月攀上云空,我栖身在沾尚镇的民宿,石碹的窑洞内凉意浸人。寂静的大山,高悬于中天的玉轮,还有此起彼伏的蛙鸣、蝈蝈的叫声,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夜,我听着自然万物的和谐奏鸣沉沉入睡,直至友人把我从酣梦中摇醒。当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抬头远望群山,云遮雾绕,忽聚忽散,像一束束的飘带轻盈婀娜,把叠翠的山峰衬托得空灵而动感十足。看着一处处“农家乐”“采摘园”“民宿”的招牌,真的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流连着这青绿绘就的沾尚山水长卷,我依依不舍地踏上归程。此时,朝晖灿烂,一如今日的沾尚古镇,生机勃勃,蒸蒸日上。张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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