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蝈蝈 >> 蝈蝈的天敌 >> 作家张岚故乡里的烟火气,谱写家的温暖
(原创文章,作者:张岚,审核:何良庆)
靠山吃山,这话一点都不假,当一场又一场的夏雨不期而至之后,沂蒙的“山珍海味”也便如雨后春笋般涌动了起来,让青涩的岁月多了无限的回味。
山菇。一场雨后,松菇、香菇便举着小伞,一丛丛挤在一起,躲在一棵棵树荫下、草丛里。故乡的山坡、沟壑,似乎有树的地方就有它们,有草的地方也有它们。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山里采山菇。雨后青草的气息直钻进心里,清清香香的,走不几步就会打湿裤脚,或者早上太阳还没出来之前,踏着露珠在山坡里随意地走着,不经意在荫弊处发现山菇时的那份惊喜,小心蹲下身后与之几秒钟的对视和对话,都在我年少的心里产生过巨大的涟漪。
以至于几十年来的梦里,反复重复着的,竟是儿时采山菇的情景。那些采来的新鲜山菇,放些五花肉、粉皮或者直截了当地炖鸡,味道都是不可言说的美。吃不掉的,便在太阳下晒干,收藏后随时都可以食用。那些晒过山菇的香气,可溢满整间屋子且一年之久都经久不散,每次当我走近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深深吸上几口,然后静立着,小心地把那些香气一点点散发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夏天是山菇生长最快也最多的季节,其实,到了秋天,仍然还会寻到它们的身影,这时的山菇个更大,生长的时间也更长。由于这个季节数量不多,便不会再有成群结队专门采摘的孩子,只是当下地干活时遇到了,就在取材用狗尾巴草串起来捎回家,便又成就了一顿美餐。
野兔。故乡山多、草肥,野兔也多。走在路上,“嗖”的一声,便会蹦出一只野兔,停顿几秒四下里看一看,然后便箭一样跑远了。于是,半大的男孩子都学会了捉野兔的本领。或在野兔时常出现的地方下“夹子”,或养一只家犬,专门训练捉野兔。捉回去的野兔,或煮或炒,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现在,每当我吃蒙山的兔子头时,便会怀念旧日岁月里吃过的那些天然绿色的野兔。除了野兔外,夏天的“知了”、雨后漫天飞舞的黑色“山山牛”,都是下饭的大菜。母亲是做饭的好手,做出的味道,自然是天下无人可及的。尤其是这些“知了”、“山山牛”,母亲总是细细地剁碎、放上或红或绿的辣椒热油慢火地干煸之后,卷在刚刚烙好的热煎饼里,一口气吃上几个,直撑到肚圆腹涨,仍然不想离开饭桌却是常有的事。
海味。别看是山区,“海味”也是就有尽有的。每当夏季暴雨过后,上游的水库被大水漫过,河里不时会有个头不小的鱼漂下来,河的两岸便会聚集起许多捉鱼的成年人以及孩子们;待洪水过后,那些灌满了水的沟岔、坑坑洼洼便存满了水,大鱼随水而小,小鱼们便会存下来,于是,孩子们把这些沟岔、坑坑洼洼里的水“豁”出去,剩下的鱼便悉数收入囊中。洗净摘好后,或用面裹了炸之,或直接用油烹之,有时还会做成酸菜鱼,都是山里孩子梦寐着的美食;那时,山里的孩子没见过海,甚至不知道河鱼和海鱼的区别,对于所有的鱼虾,统统称之为“海味”。
除了这些鱼外,还有一种“海味”想来是山里孩子都吃过的——“山螃”。这样的“山螃”个头不大,大都生活在小溪边,尤其自深山流出小溪的乱石都是它们的藏身之处。晚上举着火把,“山螃”便会自动爬出来;白天,掀起小溪中的一块块乱石,那些藏身于此的山螃们便会四散而去。这时,只需静下心来,慢慢捡拾便可。这样的蟹子在锅里蒸一蒸便是父亲们最好的下酒小菜,母亲则会把剁碎的蟹爪连同一把时令的青菜,爆锅后做成面疙瘩汤,十天半月后都还会回想那个味道。
“烧烤”。麦子还没熟透的时候,傍晚回家,母亲或者父亲必定会捡最饱满的麦穗,掐一大把回家,回家烧火做饭的时候,母亲就会把麦穗放到火上燎。燎麦穗火侯最重要——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就被烧糊了,太小则烤不熟。燎好的麦穗放到簸箕里用手使劲搓,直到麦粒和麦皮分离,用簸箕扇一扇,扇去麦皮,抓一把麦粒放到嘴里,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糊香味,最爽的是咀嚼的口感,有一种筋筋的韧劲,清香满口,实在是人间少有的美味。
记得中学住校的时候,怕我错过吃麦子的季节,在麦黄时节,父亲骑了15公里的路程,专程送了一袋母亲搓好的燎麦,抓一把还透着绿的麦粒放在嘴里,温暖清甜的麦汁让整个人都芬芳了,感觉身体里阳光由内而外透出来,有泉水由内而外溢出来似的,细细地咀嚼却久久舍不得下咽——每一粒燎麦里,都有一颗爱女的心啊。
秋、冬时节,母亲选拳头大小、黄皮地瓜或土豆焙在烙煎饼的灰里,用不了一会,便会烤得外焦里嫩,拍去上面的灰,细细地剥了皮,趁热“滋啦滋啦”吃上一个,让嘴馋的我,百吃不厌,所以,每到秋季,父母便会选数量众多的上好地瓜、土豆存到地窖里,每天烤上几个,让不食“农家”饭菜的我,多一份吃得乐趣。
如果烤玉米、地瓜、土豆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的话,烤蚂蚱、烤麻雀却又是另一种美味。
秋天的蚂蚱遍地都是,下地劳作的父母,总是用草叶编个小绳,将逮来的蚂蚱串成一串,然后放放在家里封了火的碳炉盖上,炉子虽然已经封上,但铁炉盖的温度仍然很高,而这个温度又不像炉火那么高,正好是文火慢炖的温度。不一会草绳子就化成灰,然后蚂蚱就散发出烤焦的香味,这时用手捏着蚂蚱腿翻个面,就烤熟了。
儿时常吃的蚂蚱分为两种,一种是全身通绿,头上有长长的触角,体形细长,学名为中华蚱蜢,我们叫长蚂蚱;而另一种则是类似蝈蝈的蚂蚱,颜色有绿色的,有土褐色的,我们就叫它大蚂蚱,无论是哪一种,烤过之后再吃,总能让人回味好几天。
除了蚂蚱,最能解馋的当属烤麻雀。儿时,麻雀极多,一群群的麻雀铺天盖地。哥哥们便用自制的弹弓打麻雀,冬天的时候,还会在院子的雪地里支一只大号的筐,底下撒些许粮食,等麻雀走进筐底觅食时,迅速拉一下手里的绳子,那些来不及飞的麻雀便尽收筐底。把洗净的麻雀用竹签穿起来,放在柴火上烤一烤,撒一点盐末,孩子们便争先恐后地吃成一团。
如今的山菇、“山山牛”、“山螃”“烧烤”都成了一种记忆,越来越丰富的生活早已让我们的味蕾变得日渐迟钝,唯有在回想旧日时光时,那些沉睡的味蕾才会鲜活如初地让我记起曾经纯美的岁月和岁月里的美味来。
作者简介:张岚,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协会员,山东作协全委会委员。作品见《北京文学》《散文百家》《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妇女之友》《山东文学》《时代文学》《中国妇女报》《工人日报》等报刊。著有《水做的城市》《流年里的花开》《岁月凝香》《岁月静好》等散文集。
(来源:游金地全媒体采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