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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点壹读
放飞一只秋蝉(乡情散文)
作者崔洪国
“竹笠下,忽闻犬吠鸡鸣,恍若云中世界;芸窗中,雅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我打开盒子,轻轻一抖,那只秋蝉明白了我的意图,轻快振动了一下羽翼,又一声清脆的鸣唱,在湿润的晨岚中,发了力,向着窗外的法桐和银杏飞了过去,地上的那些草和花儿也仰首望着,静待那只秋蝉的光临。
——题记
昨晚回到家,看到书桌上一个精致小盒子里放了一只秋蝉。我打开盒子,它在盒子一边静静地趴着,没有因为我打扰了它而发出警惕地鸣叫。这只秋蝉的翅膀透明,两支像金球似的小眼睛在头部鼓鼓的,你也难辨是睁着还是闭着。我生怕它在我打开盒子的瞬间飞走,在房间里随便落在一个角落都不好找,就又把盒子轻轻扣上了。还是在等待一家人欣赏过后再把它放飞到大自然,放飞到树梢和草丛中,那里才是秋蝉真正的家园。
今年夏天岳父和岳母从老家跟我来济南小住,每天老俩都要手牵着手到小区的林间和花海去散步,静坐,聊天。小区北边不远处就是泉城五彩斑斓的旅游路,最近又陆续开通了华林路和椒山路,这两条路一条通向西边凤凰路,一条通向北边大经十路,交通更加便捷敞亮,每天来往小区的人流和车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多。除了节假日,住在小区的年轻人开车回老家或到雪野湖、红叶谷出游,平时的小区一直就是人流如织。当然了,因为离市区远,闹中自然还是有一份清静。小区里边也是很适合年长的老人慢慢地散散步,说说话,拉拉呱的幽静去处。每天的上午,下午,岳父岳母都要在小区的院子里来回走动着,累了就在楼前的小广场长廊上坐着,静享美好时光。
小区里树多,银杏、水杉、橡皮树、法桐、洋槐,到处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树。西墙外,隔了一条排水沟和小区南边是连绵嵯峨,层峦叠嶂的青山,种满了松树和酸枣树。很多年了,这些树都长高长粗了,在楼前楼后遮掩成可以遮阳避雨的绿荫。有的树端枝叶蓬松婆娑,如张开的伞,有那长个的树经过修剪一个劲向上伸展,如亭亭玉立的少女,身材婀娜。树丛的下边,是遍地的青草和绽放的花朵。我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凌霄、木槿、牵牛花、婆婆丁,春天最早开放的是连翘和迎春,绿化带中还点缀般种植开放着月季,草多的地方,还有无数叫不上名的野花或白、或芬,或绿、或蓝,如天空中漫天散落的繁星,星星点点地缀着。
在春夏秋三季的轮回里,我们从孩童时代就记忆犹新的鸣蝉和那些鸟儿一样,就在小区的树上,草上,花从上随了季节的更替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地从早到晚鸣唱着,一直把春天唱到夏天,把夏天唱成了秋天,把自己唱得铅华洗尽,歌喉喑哑,在季节和光阴的流转里华丽转身,剩下一具美丽的外壳,伏在树干上,随了一阵寒凉的秋风,落进花残草枯的野地,零落成尘,在一个季节向着另一个季节的语境转换里,完成自己新的角色重生。一只鸣蝉,和自然的一株草,一束花一样,在一个美丽的周期里完成了自己在这个美丽世界走一走的旅程,在留给别人的吟唱和记忆里实现了凤凰涅槃。
“竹笠下,忽闻犬吠鸡鸣,恍若云中世界;芸窗中,雅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云中有世界,静里有乾坤。鸡鸣是没有的,偶尔会有犬吠,虫吟、鸟鸣、蝉噪是无处不在。每天在小区绿化丛和蹊径散步的时候,岳父就不停地留意着那些鸣蝉。那些蹊径就是他眼里的乡间小路,那些树和花就是他和岳母眼中村子外面连坡和连村公路上的杨树和路边的野花丛。在他们走过最多的那些乡间小路,那些树林和野花丛,也有无数的鸣蝉在高声鸣唱着夏日的歌。待那鸣蝉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鸣唱的那会,岳父就轻轻靠近了,用手一捂,就把鸣蝉捂在手心里了。
他那双手起了老茧都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了,他用那双手为曾经看着长大的孩子们捉过无数的鸣蝉,捉过无数的蝈蝈,蜻蜓和鸟雀。如今,他伸出去,还能把一只鸣蝉捉在手里,那一刻,他会想起年轻时无数的日子。在村头和田野捉蝉的日子,孩子们就跟在后面欢快地追赶着。日子去了,孩子大了,自己老了,这夏天,秋天和鸣蝉还在,捉一只,还是能够满满地回忆起那些美好的光和影。
从打春天来到我们身边,岳父在小区里给我们捉过两次鸣蝉。每次捉回来都放在那个纸盒里,放在桌子上,等待着我和妻子下班回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给我们看,让我们听蝉的鸣唱,拍那只可爱精灵的倩影。从乡野田间走来的岳父对蝉的习性再熟悉不过了。第一次从小区捉回那只早蝉的时候,他就告诉我那个小家伙虽然长得与蝉非常相似,但在农村,人们更习惯叫它麦哨,那时令大约是芒种前后,麦子正由青变黄,麦哨是在青黄的麦田间如传递讯息的响箭,压抑不住在春天里释放的欢乐,在麦杆和麦哨上来回不停地飞着,偶尔停一片刻,马上又“吱”的一声飞走了。那次,岳父从小区树丛间捉回来的就是一只可爱的小麦哨,叫声尖尖的,靠近了,生怕你会伤害它,就高声鸣唱着向你发出警告。
夏天的小区里最多的就是鸣蝉。夏天的蝉不好捉,你听着它是在你耳边鸣叫,一抬头,它们原来是伏在树上端的树枝和树叶上,不用套蝉的笼子,你踮脚也够不着。一晃树,它们就停止了鸣唱,你试图接近它们,瞬间就展翅飞得无影无踪了。“落日无情最有情,遍催万树暮蝉鸣。听来咫尺无处寻,寻到旁边却不声。”我五楼阳台的外面是婆娑的法桐和银杏树,有时夕阳晚照,我从窗子望出去就能看到有好几只蝉在树间旁若无人鸣唱着。有时感觉就在你耳边,声音很近,影子却很缥缈。听习惯了,它们的身影和鸣唱也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在蝉声里寻找着属于生活的那份情调和乐趣。
昨天,岳父从我楼前广场的树上又捉回来一只蝉,回家后,岳父很小心地打开了那个盒子给我和妻子看。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伏在盒子里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安排。这一次,妻给这只蝉拍了照留了影,岳父照例给我和妻子普及了蝉的知识:“这次逮住的这只蝉和上次那只不一样,这次这只在咱家里就叫秋蝉了,虽然都是蝉,生活习性是不一样的,麦哨很少上树,就在草和麦田间飞。夏天天热的日子,蝉在树上是往上爬的,也很警惕,一般都会在树的高处,你很难够着逮着。刚入夏的蝉会“呜悠,呜悠”的叫,盛夏时节就是“都了,都了”的声音了。“金风未动蝉先觉(这是老家的谚语,意思是秋天还在路上,秋蝉就先感觉到了)”,这个季节到立秋,天气就逐渐转凉了,这个时候的蝉在树上是从树的顶端往下倒着退,一天退一点,手一伸就能够着了。这种蝉在咱们农村就叫秋蝉了。”体感确实如此,虽是大暑,但还有十多天就立秋了,一年最热的时间过去,最美的芳华就要开启了。虽然还是很热,夜里已经能够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了。
夜色深沉,听着岳父岳母深深的鼾声和梦里的呓语,我和妻说着蝉的话题。妻告诉我:“老小孩,老小孩,虽然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在他两个老人眼里还是如当年般的孩子,那时每次上坡回来他们都要给我们逮回蛐蛐、蝈蝈、蝉,有的在苇笠里放着,有的在临时用草编制的小笼子里装着,那是我们最美的童年。如今,老人还想着从外面捉一只蝉回来,让我们重温童年之乐,和我们一起追忆那已经逝去的年华。”我深以为然,童趣,是所有人的天性,想着那只岳父给我们捉回来的蝉,曾经流逝的童年光阴转瞬间流光溢彩,栩栩如生了。
我把这些做到了梦中,在梦里,我梦见跟在大人的后边,那些影子是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岳父、岳母,他们扛着锄头,戴着苇笠,向着村外美丽广袤的田园行进着。“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路边是一望无边的杨树和姹紫嫣红的花海,有无数的鸣蝉和鸟雀在他们前面飞着,唱着,他们在行进中轻手轻脚地捉住一只欢快鸣唱的蝉,放进随手带着的苇笠里,回头递给我和妻子,还不忘告诉我们一声,和它们一起玩,别伤害它们,它们也是生命,玩够了就把它们放了。我们就和那些蝉在无边的旷野和田园里追逐着,我们欢笑着,蝉们鸣唱着,在欢笑和鸣唱里我们和蝉融入到一片有声有色,有我有蝉,又物我相忘的天籁里。
“和它们一起玩,别伤害它们,它们也是生命,玩够了就把它们放了。”上一次,和那只麦哨互动后,我打开窗户,把它放飞了,它振了振翅膀,从我的眼前飞到了无边的树丛和花海中。这一次,今天早上梦里醒转来,我想着梦境里的奇遇,先是打开盒子,和那只秋蝉打了个照面,给它拍个一张照片,走到南边的阳台上,打开窗户,有清风从南边山上的丛林徐徐吹来,东边已经是云霞灿烂。我打开盒子,轻轻一抖,那只秋蝉明白了我的意图,轻快振动了一下羽翼,又一声清脆的鸣唱,在湿润的晨岚中,发了力,向着窗外的法桐和银杏飞了过去,地上的那些草和花儿也仰首望着,静待那只秋蝉的光临。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寻找灵魂的牧场》《与海阳最美的邂逅—崔洪国散文精品集》长篇非虚构纪实作品《列车前方到站徐家店》《胶东散文十二家.崔洪国卷》,在报刊、媒体、平台发表散文、书评余篇。散文《济南的桥》获“第二届齐鲁晚报青未了散文奖”三等奖。
壹点号风过林梢